誰都脫不了幹系
上面下達了命令,或為私或為公,老組長都不得不死。
至于善後之事,都忙着掙權了,誰顧上了
便是那下了最後死手的少年劍士,也不過是在茜懷裡靜默了一夜,也就罷了
名選組,哪有什麼情義
能事後鬧騰的新兵衛都算是有情有義了
可惜了
都一樣
活不了多久了
大名已經近半年未給名選組派任務了,明眼人都明白這是失寵的步驟
盛極一時的名選組,也已然走了下坡路
前朝,後宅,民間
都盼着他們死
隻是這幫大老粗們,當局者迷罷了
看不透也好
看透了,是走,是留
都是痛苦
阿南
你感受到痛苦了嗎
茜幽幽地瞟了一眼
阿南總長的背影麻木疲憊,仿佛一陣風都能将他壓倒
他鄭重其事,卻又有氣無力重複:“就是我殺了老組長。”
“為什麼?”
“為了名選組的未來”
“老組長的性命怎麼就阻礙名選組的未來了?”
“就是因為阻礙了,所以才殺了他。他會寬恕我的。”
新兵衛被繞進去了,啞口無言,沉默半晌,惡狠狠道:“那若是有朝一日,你的性命也阻礙了名選組的未來,你也會寬恕殺了你的人嗎?”
阿南總長無聲地笑了。
“也許吧。”
他拒絕再交談了。
名選組裡本來就很少有人和他交談。
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阿南這個人,平時挺低調的,但對于名選組的發展,又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作為組内少有的文化人,之前的阿南總是擔任軍師的職務。不管是占領明石,還是闖入女子工校事件,他都有出謀劃策。
甚得老組長信賴。
他是自願的嗎?
可能一開始是吧
後來就沒那麼自願了
至少在茜進組後,就很少見他參與重要事務了
這個人的想法,茜揣測了許久都很難理解
你說他不忠心吧,至少在年輕時候是真的費心費力
可要說他忠心吧,在名選組日漸式微下,他又擺爛了
這可就讓人搞不懂了
直到他死後,茜整理他遺物時,發現了他屋内的大量标記過的報紙。茜才半知半解地領悟到了他的心思。
那些報紙都是按時間排序收納的,整齊有序。
标記的地方大多都是當下社會爆出來的一些影響民生的事件。
報紙邊角皆用極秀氣的字迹,寫滿了有利民生的方法。
現在想來也不乏有用之策
隻是當時的茜還不熟悉政務,看不出來
隻隐隐約約地覺得有部分措施都太過理想化了
但這也給她提供了思路
或許,阿南其實就是個理想化的人,他想要報國,想過真心實意地為百姓做些事。
隻是時也命也,他終究淪為了捅向百姓的一把利刃。
意識到自己和理想背道而馳時,已太晚太晚
所以他才開始擺爛
不想再做禍害百姓的狗頭軍師,所以才自願逐漸邊緣化
不想再任由上司為非作歹,所以就算是背上忘恩負義的名頭也要殺了他。
副長小門小戶之見,把他視為假想敵,明裡暗裡和他作對,他安之若素,甚至在某些層面,賞識副長的管理才能,與其惺惺相惜。
因為決定了,就不能後悔,所以在新兵衛質問時才會一力承擔。
之後也因此受到了組員的排擠
然後就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上
他逃走了
依照組規,寬進嚴出,私自脫逃,死罪難逃
副長派了組内單人劍術最高的英也前去抓他
實際上是想放他一馬
英也是戰争孤兒,由他們共同養大,又有肺痨在身
怎麼想,阿南總長都能逃過一劫了
但他還是被抓回來了
英也說是他自己回來的
因為阿南總長是名選組的軍師
名選組的各種掠奪民脂民膏的事,他或多或少的都參與過
他去投奔旅店,旅店認出他來,将他趕走
他在鄉下留宿,鄉下人認出他來,不肯收留
世界之大,已無他容身之所
所以他回來了
回來承受他的刑罰
他多年前腦子進水的代價
看在他為組織立下赫赫戰功的情面上,副長決定給他個體面
讓他切腹自盡,由山口一為他介錯,在他無法忍受時,砍下他的頭顱。
這已是一名武士最後的體面
但茜不想給他這個體面
茜的奶奶、爺爺,以及明石的父老鄉親們,有過死的體面嗎
他當初為老組長出謀劃策,将明石變成不毛之地時,就該知道,那麼多的血債,不是他一條命就能償還的嗎?
體面
他不配
阿南總長的切腹儀式血腥異常
在場衆人皆不忍回想
多次切腹仍不死
山口一介錯兩次後,才砍斷了他的頭顱
當真是滿目血腥
徹底揭開了名選組慘烈結局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