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名選組篇六
轉眼端午節也已過了,距離上次向上司報告也有段時候了。
茜帶着仆人,将宅子中懸挂的艾草花束,盡數取下
這還是她提議的
夏日悶熱,易出瘟疫,艾草清香防疫,正适合多人多事端的名選組。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是真不少
先是名選組奉命鎮壓南部暴民,雖成功鎮亂,但南部炎熱,來回奔波,到底是有不少組員染病卧榻。組長這才重視起出發前茜醫提出讓組員佩戴香囊防疫的建議,亡羊補牢,後續組内凡日常醫療之事,大多交于茜醫負責。
唯有一件事例外
名選組組長,新納了吉野屋遊女淺子為妾,其已然有孕四月了。
早在常子夫人被接來之前,他就已有外心了。
茜不由得為多年來在鄉下為組長操持家務、贍養老人的常子,感到悲哀。
要說組長有多愛這位女子,也看不出來
不過明面上做的漂亮罷了
為了她,送了原配夫人回鄉
還是叫茜親自送去的
從當下情況來看,搞不好還是遠離組長的常子更安穩
本着自己忠心的人設,茜醫私下委婉地提醒了下組長,莫要被戴了帽子
組長卻滿不在乎,隻言淺子新夫人想要啥,茜醫給她啥便是,除此之外一律不管
組長如今也是越來越懶散了,對一切都不上心
副長倒還是那副魔鬼作風,叫茜醫為新夫人把脈,确定為組長血脈,才許入門
老實說,副長倒更像是組長的正室
新夫人微笑點頭理解,表示等孩子出生後,觀其模樣,便能知曉他定是組長血脈。
副長也點頭微笑,随即便要求茜醫現場把脈。
茜醫把脈後,如實秉告
她确實已經懷孕四月有餘了
隻是
茜直直地看向淺子,道:“此胎心脈極弱,脈象不穩,浮沉無狀。恐怕,來得不易吧。”
淺子看向她,忽然又莞爾一笑,悄悄地收回了手,搖着扇道:“組長之子,自然是天神下凡,得來自然不易。也就是我,有這般好福氣!”
茜随着副長出門後,在拐彎處受到他的逼問:“你當真診不出孩子血脈嗎?”
茜實話實說:“能确定月份是對的,但若說血脈,還等孩子出生才能判定。隻是,副長”
茜上前一步繼續道:“觀其脈象,這胎怕是很難安穩降生了。”
副長皺眉道:“你如實說來。”
茜轉身和副長并肩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邊走邊說:“組長早年身體虧損,所以才和常子夫人多年無子。如今年歲漸長,于子嗣上更是無望。現下淺子夫人這般笃定,又結合胎相來看,定是服用了強力藥物才得了這個孩子。如此強求,隻怕這孩子很難降生,胎裡便是個病兒。哎!淺子夫人怕是要遭罪了。”
副長抱臂深思,道:“組長知道此事嗎?”
茜道:“之前我提醒過組長修養身體,也不知組長是否明白。”
副長點點頭,歎道:“你心思向來細膩,由你照顧組長身體,我放心。至于這個女人,她要什麼,你就給她什麼便是。左右,她也不會再讓你診脈了。”
茜道:“小的明白。”
副長又道:“英也近日如何?”
提到英也,茜不禁笑道:“修養不錯,最近夜間已甚少咳嗦了。隻是練劍,還是勉強些。過幾日暑氣重了,我打算帶他去山間住幾天,避避暑氣。”
副長點頭,轉身拍了拍茜的肩膀,道:“英也的事勞你費心了。自你接手後,他的身體大有好轉,這個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你能力不錯,過幾日,便随我一同進會議旁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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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進會議旁聽,也無非隻是在屏風後跪着侍奉,沉默不語,偶爾進來為人端茶倒水,再回歸原處。
如此,便足夠了
她很懂事,從不多言多語
副長很是滿意
名選組的工作那樣瑣碎,煩不勝煩
佳人在旁,紅袖添香,總比那幫大老粗強多了
忙時能提供建議,閑了也能讨論一下俳句,好不自在
副長日常擺弄權術,私下卻也是個風流人啊
聽說之前在鄉下時,也是備受少女青睐的
若是讓明智俊秀知道了,保不齊又起了讓茜動用美色的歪心
可是茜卻知道,對于副長這樣的人,權力,才是最好的情人
出身卑微,流落市井,若非藤隆組長提拔,與其交好,隻怕這位副長的一身智謀都要埋沒于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中了。
所以也不難理解他為何對組長忠心耿耿了
隻可惜
副長雖為智将,卻因眼界限制,一心隻想籠絡權術,殊不知他們所依賴的大名,隻把他們當作利用工具,如今也到了卸磨殺驢的時候了。至于那所謂的大名恩惠,更是朝不保夕
名選組如此,上次明智俊秀亦是如此,便是木葉,若不強盛,怕是日後也是同樣的結局
反正上位者眼中,萬物皆為卒子
這群從農民奮鬥到武士的浪人,死到臨頭了,還渾然不知
茜心下感慨,臉上不動聲色,隻是搖着團扇為埋頭書案寫俳句的副長扇着微風,并是不是的微笑稱贊。
院内已經能起來劈劍的英也略瞥了一眼,随即便裝作不在意。
茜看到了,但沒搭理
她是真不在意
被派到外縣收保護費的新兵衛回來了
新兵衛,四十餘歲,同藤隆組長、副長、總長阿南一同是老組長帶入行的,為人耿直。
回來後,他果然也耿直對老組長之死糾纏不放。
“為什麼要殺老組長呢?”新兵衛憤憤不平道。“他到底有什麼非死不可的理由!”
副長嚴肅道:“他違背了武士道,所以組織不能再留他。”
“違背武士道可以驅逐他,又為什麼非殺了他!”新兵衛不懂什麼政治,也理解不了争權奪勢。在他眼裡,就是以藤隆組長為首的幾人忘恩負義。
“我要去見藤隆!”新兵衛一躍而起,不顧衆人的阻攔,硬是要闖入藤隆組長的書房。逼的副長起身按住了劍把,怒喝道:“新兵衛!你是想造反嗎?!”
“我要見藤隆!他必須給我個說法!你把我宰了,我也要見藤隆!”
副長又怎能讓他見組長?
組長早就不見人很久了!
劍拔弩張之際,一直端坐在旁,默默不語的總長開了口。
“是我殺的老組長。”
語氣平淡,仿佛隻是殺掉的是隻無關緊要的雞,而不是那提拔他們,為名選組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的老祖長。
衆人俱是一驚,随即陷入沉默。
不知實情的不敢相信,知實情的無言以對。
就這樣落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
“我不信”
沒人會信
阿南總長一向不争不搶,與世無争,說他殺了老組長,還不如說雞會跳水缸。
可茜在家的時候真的見過雞跳水缸
她爹殺雞時候沒拿住,雞嘎一嗓子就飛了,彪着血撲進了水缸。
同樣,阿南也真參與了殺老組長
他和副長一起策劃的
老組長是一起打的
要了他命的
則是英也
這也難怪,老組長刀山火海裡殺出來的,劍道蠻橫,若不是被下套,引入室内撲殺,還真摁不住他。
那夜那般寂靜,不是事先清場,就是參與者甚廣了。
這是一場集體執行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