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河水很冷,這是甯穗唯一的感覺。
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掙紮的身影遊過去。
甯穗是極限運動愛好者,滑雪,跳傘,沖浪,射擊等等刺激的運動她都嘗試過,甚至還挺擅長。
雖然河水很冷,但絲毫不影響她遊泳的速度。
護城河也并不算寬,落水者隻離她幾米遠。
所以甯穗的手臂擺動了十來下,很快就去到落水者的身旁。
她把人一撈,這才發現原來是個小孩,咕噜咕噜地嗆着水。
但她忽略了落水者求生的本能和意志,即使隻是一個幾歲的孩童,在抓住救命稻草的那一刻,生出來的力氣比平時還要大上幾倍。
幸好水中有浮力,加上甯穗有豐富的經驗和天生神力。
她花了些技巧,很快就把人給制服,然後迅速地拉着人往河邊遊回去。
這時岸邊已經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片人群,甚至還有人正往河裡走,準備拉她一把。
甯穗在大家合力的幫助下,把那溺水的小孩拖上岸,忙說:“快點看看孩子有沒有事。”
“上來了,上來了。”
“快快快,拿大衣。”
“大家讓讓,讓有經驗的同志先救人……”
現場吵成了一鍋粥,還有嚎啕大哭的凄喊聲,大家救人的救人,拿衣服的拿衣服。
甯穗被北風一吹,冷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
她也顧不上誰往她身上包了大衣,雙手下意識裹緊了衣服,呼呼地喘着冷氣。
“江甯穗,你是不是瘋了?!”溫暖的大衣披在身上,甯穗就聽到一道比河水還要冰冷刺骨的吼叫。
賀長青那高高的身影緊緊地裹着她,胸口猛烈地起伏着,看樣子是被她氣得不輕。
甯穗擡起濕漉漉的腦袋,眼睛也被冰冷的河水濡濕一樣,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鐵青的臉,帶着哭聲呢喃:“賀長青,我好冷。”
“你……”賀長青的臉比任何時候都要冷,但此刻交織的怒火和心疼讓他混亂得像個困在牢籠的猛獸,隻想要尋找一個釋放自己憤怒和恐懼的宣洩口。
江甯穗,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顧不得旁人的目光,直接俯身把人給抱在了懷裡。
隻聽他對身後同樣緊張的黃東升說:“把她的衣服拿過來。”
賀長青平時就夠吓人了,更别說此刻黑着一張臉的他有多恐怖,黃東升差點膝蓋都軟了。
但他也沒想太多,看着渾身濕漉漉的甯穗,連忙拿上行李跟了上去。
甯穗蜷縮在賀長青的懷裡,似乎想要從他炙熱的身體尋找一絲溫度。
賀長青心疼地掃了一眼濕漉漉的少女,手臂緊緊收攏着,力度之大讓甯穗都有點生痛。
他找了最近的一家房子,請求主人家行個方便給甯穗換衣服。
甯穗哆嗦着身子,快速地換上了自己幹爽的衣服,然後緊緊地裹上了軍裝大衣。
這件軍裝很大,穿在将近一米七的甯穗身上,還有長長的一截。
從房間出來,爐子已經生好了,黃東升把姜湯端了過來,“甯穗同志,快喝點姜湯,袪袪寒。”
甯穗把濕漉漉的頭發解開了,在賀長青那想要吃人的目光下坐到了爐子旁邊,乖巧地接過姜湯,“謝謝。”
甯穗身體還沒徹底回暖,一口氣把姜湯給喝完。
她問一旁的黃東升:“孩子沒事吧?”
“應該沒事,剛剛吐過水之後就馬上送了去醫院。”黃東升看着臉色還有點蒼白的甯穗,語氣深長道:“甯穗同志,剛剛的情況真的太危險了,岸邊明明這麼多戰士。”
黃東升歎息一聲,繼續道:“就算是沒有其他戰士,不也還有我和賀團長嗎?你沒有必要跳下去的。尤其是你父親……”
這幾天在火車上,黃東升和甯穗已經建立了基本的革命情誼,也大概知道了她養父的情況。
甯穗她那養父本就是因為落水救人而去世的,要是甯穗也這樣……
黃東升已經不敢再往下想。
反正怎麼着都輪不到她一個女同志出手。
甯穗都已經到了首都軍區的家門口,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出了事,他們該怎麼樣跟甯家交待啊!
甯穗可能不知道,在賀長青的十多年從軍生涯中,可從沒有出過錯。
今天要是出了問題,那真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難怪他家團長的臉黑成那樣,甯穗這女同志真不讓人省心。
甯穗調皮地對黃東升笑了笑:“你忘了我的家鄉叫江河鎮嗎?我會遊泳,放心吧,現在大家都好好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黃東升搖了搖頭,回去跟屋主閑聊。
賀長青依舊一言不發,但目光卻始終落在甯穗的身上。
甯穗低垂着腦袋,任由又長又軟的濕發蓋住自己蒼白的臉,目光隻敢看着男人落在地上的身影。
她知道賀長青的擔憂跟黃東升是一緻的,這個時候她不能再惹他生氣。
事實上,賀長青好像也不想跟她說話。
估計是被她氣到了。
賀長青炙熱的目光看着那低垂而落的長發,突然間有股想要輕輕撫上去的沖動。
他輕輕吐出了心胸間壓抑已久的濁氣,擡腳走了過去。
甯穗看着男人的鞋尖,聲音悶悶的:“你們就别再罵我了。”
站在賀長青的角度,她隻是他的一個“任務”,就是把她安全送到首都軍區。
但她也是個成年人,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賀長青啞着聲問:“那你要我說什麼?”
甯穗緩慢地擡起頭打量他,因為屋内光線昏暗,并不能看清逆光中的男人,隻能看到他冷峻的面部線條。
她昂起腦袋,甜甜一笑:“當然是誇誇我啊,好歹我也是見義勇為!”
居高臨下的賀長青卻把甯穗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寸面容看得真真切切。
這一刻才發現,少女不僅有一顆可愛的小酒窩,她的眼睛旁邊還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誘丨惑至極。
他勾起唇角,說:“江甯穗,你真的很好。”
說完,他伸出手指,輕輕撫上少女那一頭黑如瀑布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