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的下人看着詫異,“夫人,郎君他……”
同歸面無表情,“他有事去了。”
至于什麼事,同歸也能想到。不過就是吃花酒之類,否則怎麼身上會有脂粉味。
但像同歸這種情況下成親的,是沒有多少愛情的。心裡也不大難受,隻是在下人面前損些面子罷了。
可這面子比感情受創還難受,因此同歸自認為的面無表情實則在他人眼中便成了落寞。
直到看見了落母,同歸臉上才勉強有一些笑容,“母親。”
兒子沒有跟着回來,落母覺得詫異,“落梨呢?怎麼不見一起?”
面對婆婆同歸還是覺得親近的,也不遮掩,“他出去吃花酒了。”
落母聞言啞然,嘴巴張了張道,“男人家在外總是要逢場作戲的。”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安慰太過單薄,落母又道,“外面的那些狐媚子是不會帶進來的。”
落母也是這樣過來的,隻要家裡的地位不可撼動,外面那些女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
過日子哪能那麼完美呢。
不過同歸也隻是要個保證而已,她道,“母親說的對。”
話畢,落母也是扯了一通無傷大雅的安慰之言,對于自己兒子的行為卻沒有多加斥責。還留了同歸一起用膳。
同歸卻沒有胃口,“不用了母親,我不餓,先回房睡會。”
飯可以不吃,但是同歸的藥是一直在用着的。
算算這段時間,是要到複診的時候了。藤女醫是一直負責同歸的脈案的,這次落家也派人去請了。
藤女醫來的很快,進了屋内也不多打聽什麼,也沒有什麼過多的寒暄。
看病就看病,規規矩矩的。
不過藤女醫這次診脈,臉色有些沉重,“夫人近來是不是心情不好?”
紅梅在旁邊連連點頭,“小姐這幾日瘦了一大圈,夜裡總是心緒不甯很難入睡。”
不妨紅梅貼心至此,同歸聞言心裡暖暖的,問藤女醫,“心情不好會有影響嗎?”
“這是自然,心志能夠主宰人的身體。”更深奧的醫理,藤女醫也不多說了,隻是收起了診脈用的布包,道,“這藥要改動幾味,不過這樣一來,暫時是要不了孩子的。”
子嗣是繁衍香火根本,對于新婚夫婦來說,最好一口氣連生個幾個才好。
可這藥不改也不行,首先女子自己的身體調理好了,才能做個母親。
醫者父母心,藤女醫首要的是确保自己的病人安然無恙。
同歸想了想,“改就改吧,我暫時也不會有孩子的。”
藤女醫卻不敢擅自拿主意,沉吟了片刻,拎着箱子去找落母了。
這一幕看的同歸有些諷刺,“瞧,嫁了人,身體就不是自已的了。”
女人的身體是用來延續别人家香火的容器,婆家有權知道她的身體狀況。而成了别人家的媳婦,就要承擔生兒育女的重任。
雖然很割裂,但這就是事實。
同歸覺得有些累,又覺得自己最近過于敏感。打發了紅梅倒頭就睡了。
黃昏的時候,同歸已經能夠消化掉不好的情緒了。沒辦法,消化不掉也隻能咽下去……
這頓晚膳,落梨仍然沒有回來,而她倒是吃的很香足足用了兩大碗飯。
難得的放松,讓同歸吃完飯後都懶得動彈。
可一低頭,卻聞到了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有藥味有脂粉味,混在一起讓人覺得不适,“紅梅,幫我燒個熱水,我要泡澡。”
冬天了,洗熱水澡不過分。水不值錢到處都有,可熱水需要柴火燒。柴火到冬天是個好物,價錢也比夏日的要高,很多人家為了省錢隻會購買燒飯的柴火,并不會買燒熱水的柴火。
這一點,落家并不苛待。
同歸吩咐一聲後,下人就開始準備了。
同歸嫁人後,是有添新的女婢的,另外落母還撥給她一個掌事的葉媽媽。現在院裡加上粗使的婆子零零總總有十幾個人,伺候同歸肯定夠了的。
一下子多了這麼多陌生人,并且事事都圍着她上心,條件上的富足,也讓同歸心裡多少舒服些。
熱水在暖爐上一直溫着,重新在燒個滾兒,就能用了。
下人們手腳利索,從同歸吩咐下去,到熱水灌滿大浴桶也就一會的時間。
撒點鮮花瓣,點上熏香。
這種小事上獲得的幸福感,至少讓心情有些緩解。
同歸脫的光溜溜的,迅速鑽進了浴桶。
整個速度之快,快到婢女們隻看到一抹白白的光像條活魚似的一閃而過。
新夫人脾氣好,下人們日子也好過。更何況同歸也不是會亂發脾氣的人,因此整個院裡的氣氛還是挺和諧的。
這不,泡了一會,同歸就揮揮手趕人了,“下去吧,在讓她們燒點水,一會涼了好添。”
侍候的婢女有紅梅,還有兩個小的,名喚熙熙,悠悠。年紀不大,紮兩個丫鬟頭正是好玩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了,“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你不說我不說,有什麼不好的。要有人問你們,就說我不願意洗澡的時候有人看着。”
這個院裡同歸就是女主人,她的安排也很作數。而且她也很會安排人,“外面有小點心,熙熙,悠悠你們兩個坐外面吃吃玩玩,在翻會花繩兒,不是很好。”
翻花繩就是将紅線繞在手上,然後互相花樣交叉翻過,兩個人玩正好,也不會有多大動靜。
安排完小的,就是紅梅了。同歸給她也派了活,“紅梅,你幫我灌兩個熱熱的湯婆子。一個放床頭,一個放床尾。”
熱熱乎乎的好睡覺。
兩的小的聽到後明顯心動了。又對視一眼後,歡呼一聲就出去了。
紅梅稍微穩重些,哎了一聲,追着兩人半走半跑的讓兩人慢些,小心腳下之類的話也走了。
當然,紅梅走前貼心的關上了門。
淨房不大,四四方方的格局。關了門後空間就很密閉,天冷後熱水的暖氣很快便彌漫開來,弄的霧氣缭繞的。
難得的清淨自在,同歸享受當下的舒服歎息一聲。
隻是這享受沒能維持太久。
忽然,門吱呀一聲開了。
進來的是陸殊途,他一身寬袍窄袖,手裡提着桶熱水,露出一小截線條分明的手臂,周身沒有多餘的任何裝飾,幹淨的像個仙人。
進來後,動作也輕,淨房的門隻是輕微響動了一下,很快又合攏了。
可這屁大點地方,就算是動作在輕,也很難聽不出來,何況同歸五感超群。
她将身子壓低了些,沒睜開眼,“不是說了不要進來嗎。”
水波輕蕩,白皙的肌膚滑下滴滴水珠,光是靠看都能想象那肌膚的柔嫩。
陸殊途眸色變暗,全程視線緊盯,也不說話。
他來到同歸背後,将水桶放下,喉頭輕滾了幾下,這才無比自然的拿着舀水的瓢舀了一點熱水。
這天冷的厲害,水泡了一會就沒那麼熱了。有婢女添水,況且也沒那麼廢話,同歸就沒趕人了。
都是女的,沒什麼怕的。
同歸壓下心中莫名來的那點不安,揉了揉頭,想了想,“幫我沐發吧,熙熙?”
肯定不是紅梅,她進來一定要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