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歸催聲一老疊,終于催來了梅子。其實這梅子沒有之前酸,形狀大小也稍有不同。隻是藥味在前,嘗不大出來。
一口氣吃了好幾個,很大程度緩解了嘴裡的苦味,同歸這才活了過來。
這時,落梨略顯焦急的聲音響起,“同歸,你家下人哪去了?”
從府門外沒有看守的下人,再到院子裡空無一人。落梨進來時,差點以為同歸給這樁婚事吓得跑路了。
直到進了屋,看到人,他這才安心了。
“遣散了,我家現在用不到那麼多下人。”同歸回了後,看了落梨一眼,“你怎麼弄成這幅模樣。”
聞言,落梨愣了愣。看了眼身上的灰和撕了一個口子的袍角,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哦,你家沒有下人開門,我翻牆進來的。”
“同歸你在喝藥嗎?”滿屋子的藥味很難散,落梨一跨進屋内就聞到了。
他蠻自然的坐在同歸床塌旁,捏了一個梅子塞在嘴裡。這種女孩子家喜歡吃的零嘴自然不合落梨的口味,他沒在繼續拿了。
回答喝藥,就有無數的問題等着同歸。比如為什麼喝,身體如何,還要喝多久等等。
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疼,同歸沒有精力面對,便扯開話題,“你手上拿着什麼?不會是婚帖吧?”
拿了婚帖就代表合過八字沒什麼問題,落母的速度也真快。
不想快的另有其人,落梨臉上浮出一抹羞褐,“是婚帖,我有些等不及……所以昨天你走後我就騎馬去了九華寺,一過子時就求那個秃驢,哦,不是,是方丈幫我們合八字,算姻緣。”
這可苦了寺廟裡頭的方丈了,從沒有哪天夜裡頭就開始合八字,過早的工作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導緻九華寺的廟門都比平常開的早了許多。
是落梨的性格,同歸也不奇怪。但這個婚帖的到來也就意味着她的婚事基本就定錘了。
每個少女都有過對婚姻的憧憬,或轟轟烈烈,或至死不渝,總歸必須像話本子寫的那樣一波三折才行。
可真的一波三折後,同歸又覺得平平淡淡就很好。
家人康健,夫君聽話就好。
挺好的,同歸接受度很高,确切的來說不接受度高估計得瘋。
同歸看着面前像小犬兒一樣恨不得貼近她的郎君,扯了下他的額發,也壓住了那點子微不足道的遺憾,“這麼早,也是辛苦你了,更辛苦了方丈。”
落梨自認為得到表揚,笑的牙花咧出來了,嘴裡的話梅甜的都不覺得膩了,“走,我們去見母親吧。”
拜訪親家,上交聘書,這流程不能少。
同歸一把奪過婚書,拿婚書敲落梨的頭,用眼去刮他,“呆子,聘禮呢?”
又是風塵仆仆,又是獨身一人,想也知道聘禮是沒帶的。
落梨拍了拍頭,耳垂上的耳環随着這個大動作跟着歡悅的跳了跳,“哦,是哦,還要有聘禮。對了,還要有大雁,同歸你在這等着我,我去捉大雁去!”
落梨來的匆匆,走時也匆匆,同歸看的都覺得好笑。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備親和等父親回來中度過。
好在陸殊途指的法子挺好使,幾乎沒什麼太曲奇的波折,同父就被放出來了。
這天,同歸接到了消息,一個人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大理寺的門口。
而陡然從不見天日的大理寺出來,同父卻有種牢裡才幾日,世上已千年的錯覺。
沒有車馬,同父或許猜到了怎麼回事,“走吧,囡囡。”
短短幾日,原本中氣十足的小老頭子變的蓬頭垢面,鬓角兩邊更是添了許多醒目的白發。同歸心裡頭酸楚,摟過父親的手臂,強笑着答應好。
兩人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同母在家早早的就準備了。
跨過去晦氣的火盆,同母拿出艾草輕撣同父身上的灰塵,“望菩薩庇佑,經此一遭,以後可得好好的,平平安安了。”
門口呂媽媽,紅梅皆是眼中含淚的收拾火盆。
同父有點詫異,“其他人呢,怎麼是你們來收拾。”
同母一邊引同父進門,一邊淡定道,“家裡被錦衣衛給抄了,下人不需要那麼多了,囡囡都給遣了。”
同父回來了,未來恐怕也不能在官場了,現在的情況家裡确實不适合在有那麼多下人。
同父看了看府中僅存的下人,浮出熱淚,伸出手。
同歸還以為父親接受不了家宅生變,自己一拳頭一拳頭打下的基業毀于一旦,連忙伸手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