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沉吟片刻,片刻之間做了決斷,“請落小郎君去偏房休息,明日送回去吧。”
這一舉動,引的圍坐在廳上的門客紛紛誇贊,皆道陸公好涵養。
也是,打了自家兒子,還是個地位低的。不把對方直接打死就不錯了。如今還這般款待對方,這可是名士的行為啊!
事情到這兒,本也就過了。
剩下的就是令府醫好好治陸小郎的傷,養養了。
門客剛動身,準備散去。卻聽一聲吟婉的女聲響起,“郎君,這事可不能這麼算了。我可看過了,咱們小陸郎臉上可吓人的緊呢。”
郎君,此稱呼很隐晦。
既能用于正式場合的尊稱,也能用于閨房之内的調情。
很顯然,那道女聲用于的是後者。
說實話,陸公與門客在商議正事,女人是不該插手的。即使是妻子也該回避。
也就是這後擡的,才那麼沒規矩。
可偏偏,陸公不以為然。在人進來後,拍拍她的臂,安撫道,“晚娘,此時稍後再議。”
一時間,陸家門客的眼神都變得格外有意思起來。
要知道陸公已經三十多了,雖然年盛力強,滿身儒沐之風。可到底比不得那些青年郎君更受歡迎。
可這女方卻實打實的小,不是字面意思的小,而是小了陸公快十歲了。
女人快三十的年紀,是□□,較少女多了妩媚,少了青澀。這一對算是“老夫少妻”了。
更何況二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是曾經訂過親的表兄表妹。
陸公的夫人也是世家,可偏偏走的早。而且走了沒多久,這表妹就進門當了填房。
這不合禮法,卻能看出陸公對待這個後擡妻子的态度。
都是門客,即使全心全意的為陸公覆死。可不好總管着主人家的家事。
是以,在場之人大多數是沉默的。
但,總有不長眼的。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門客徐成輝甩了袍子,放言,“簡直不成體統!”
衆人大驚,默默的離他遠了些。
這世道門客大膽谏言,主家可以趕,可以打。但也可以選擇原諒,這是一種大度的表現,更能體現世家的風度。
陸公看着并不惱,言辭卻有着維護,“夫妻本為一體,沒有那麼嚴重。”
徐成輝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不妨旁邊的門客将其一把捂下,“陸公說的是,說的是。”
陸公也知道徐成輝的性子,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小陸氏也低了頭不再說話。
待人走後,小陸氏柔美的雙眼輕轉了轉,擡起頭看着陸公,“表哥。”
“怎麼不喚郎君了。”陸公看着她。
小陸氏不妨方才所為竟被看穿,一時僵住了。可到底功夫修煉到家,轉瞬又笑吟吟的,“陸郎,你竟打趣奴家。”
婦人有婦人的好。若是少女被郎君抓包,少不得要尴尬一會。可陸氏如今巧笑的模樣,添了多少分風情在裡面。
單單是眼神裡流露的,就夠那些需要維持當家主母做派的女郎學個好些年了。
不過,主母一般也不會學就是了。
陸公是寵這個表妹的,“你不知道文人的厲害,揪了錯處,就和狗見了骨頭是輕易不肯罷休的。”
小陸氏隻覺得這話頗有深意,連忙扯開話題,“這事真這麼算了?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打了孩子的臉……”
“這個孽障,不必管他。”提起陸殊途,陸公的臉又變沉,“為了個女人弄成這樣,真是書讀到狗肚子了。”
這下,小陸氏是徹底不想笑了。隻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深吸了口氣,鑽進陸公的懷裡,擋住自己難看的臉色,“這孩子可憐,我那姐姐若是還在世……”
提到原妻,陸公的直接怒了,“别提她,這一家子都是讨債的。”
今夜小陸氏心裡被堵了不少回,見終于堵了别人一回,自然是開心。這不,臉上揚起的笑容都真切不少,“陸郎~”
一聲嬌嗔讓人骨頭都酥了,小陸氏靠近陸公胸膛,用手指輕輕畫圈,“可畢竟也是咱家的臉面不是,再說了打成這樣,給小蓮看見肯定要心疼的哭了。”
小陸氏喚的小蓮,是她的侄女,也是陸殊途的表妹。陸小蓮自幼喜歡這個表哥,若是看到陸殊途臉上帶這麼嚴重的傷,确實是會哭。
提起陸小蓮,陸公卻是比自家兒子要多了些不正常關心。隻是他沉吟了一番,也不說話,隻一把将小陸氏抱起。
小陸氏驚訝低呼,很快聲音又變得婉轉悠揚,徹夜被翻紅浪。
一宿過後,陸公照常上朝。出了門看到守夜的下人,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吩咐道,“今日若是同小姐來接落家郎君,不必阻攔,讓她且去接就是。”
上朝的時候早,又是冬日,天都沒亮。
下人打起精神應是,送走了主君。卻暗暗嘀咕,怎的郎君會這麼笃定是同歸小姐來接人。
還想不明白呢,屋内卻傳來一道柔美女聲,“季楠,去喚小蓮到我屋裡等着,就說我有事找她。”
這一大清早,喚表小姐做什麼。
季楠撇撇嘴,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