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天真地以為是因為她恢複記憶後脾氣就變好了。
可是宋冉确實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現,甚至還笑了笑,神色溫和至極。
“沒關系,”她說,“我有點累了,你不介意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她拉開了防火門,門外沸騰的喧鬧聲頓時如潮水般湧入耳中,耳朵一時适應不了發出陣陣嗡鳴,她沒在意,自顧自地朝着酒吧出口走去。
被獨自留在原地的賀松岚不安地注視着她的背影。
她懊惱地揉了把臉,心想這都什麼事兒啊,她本來是想問宋冉那個女人是誰,結果什麼也沒問出來,反而将兩個人的氣氛搞得這麼僵。
而且宋冉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
她居然不生氣?
賀松岚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想了想,索性先不管了,等過幾天再看看宋冉的反應再說。
客廳裡。
許青禾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經過一個小時的冷靜,她已經理智了一些。
冷戰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她打算等宋冉回來後開誠布公地問問她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着等着,玄關處終于傳來了開鎖的聲音,許青禾深吸一口氣,盡量地穩住内心焦躁的情緒,耐心地等待着。
客廳的燈開着,看到光源時宋冉愣了一下,待視線掃過倚靠在鞋櫃邊的行李箱,才恍然明白是許青禾回來了。
她回來得太突然,這讓宋冉有點不知所措,人在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時總會下意識地生出一些畏難的想法,所以宋冉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站在玄關處猶豫了一會兒,直到發現自己避無可避,才歎了口氣,離開了玄關。
沙發上坐着的那個人影巋然不動,就像還沒發現她的到來。
宋冉走到許青禾面前。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讓我去接你?”
她若無其事地笑着看向她。
許青禾定定看了她一眼,宋冉身上穿的是白色T恤,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上面有沒有沾染什麼不該有的痕迹,那裡現在是幹幹淨淨的,這讓許青禾松了口氣,但還沒徹底放心,便是站起身,揪住宋冉的領口将她一把拽到身前,然後低頭在她頸間嗅了嗅。
有酒的味道。
她又去喝酒了?
剛剛還交代自己要冷靜的許青禾瞬間就有些不淡定。
“你去哪了?”
她盯着宋冉的眼睛。
宋冉現在有了經驗,聞言立刻老實道:“酒吧,和賀松岚。”
“隻有賀松岚?”
想到那個照片上的女人,許青禾有些不安。
不過這次确實是隻有賀松岚,宋冉很坦然地點了點頭。
“大晚上的喝什麼酒……”
許青禾沒從宋冉眼裡看出撒謊的痕迹,便是放開她的衣領,嘟囔了一句。
“累嗎?你先去睡吧,我來收拾行李。”
宋冉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不被人信任的感覺很難受,她既委屈,又完全沒有任何立場表達委屈,所以隻能自己将自己的情緒全部吞進肚裡,裝着什麼都沒發生過般,繼續将生活過下去。
正要就這樣将事情翻篇,許青禾卻一把抓住打算離開的她,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了沙發上。
“我問你,我出差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一個女人去了酒店?”
許青禾要将事情問清楚。
見她果然知道這件事,宋冉的眼神不由微微一黯,或許賀松岚跟蹤她這事兒就是許青禾讓她做的吧,心裡雖然有些刺痛,她還是平靜道:“她從前被宋威傷害過,來找我是想把一份證據給我看。”
“什麼證據?”
沒想到會突然聽到宋威的名字,許青禾皺了皺眉。
“錄音。”
宋冉隐瞞了一些細節,用最簡短的話将她和女人見面的前因後果說完了。
一個被宋威傷害過的女人找到她,想要将什麼能夠懲戒宋威的證據交給她,就是這麼簡單。
許青禾沒有懷疑,她現在的心思完全被帶偏了。
“她把錄音給你了?”
雖說宋威已經進監獄了,但許青禾不介意繼續起訴他,讓他在裡面多關幾年。
宋冉卻搖了搖頭。
“她說她将裝錄音的U盤放在了酒店房間,所以我才和她一起去了酒店,但當我們過去後,她又說找不到了,所以我什麼也沒拿到。”
一個說要給她關鍵證據的人忽然找不到這個證據,這件事從裡到外都透着古怪,宋冉當時就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在陳豔還在到處翻找時就自己先離開了。
直到現在,她都沒搞懂陳豔特地把她叫過去忽悠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麼。
聯想到收到的那兩封匿名郵件,許青禾若有所思,她相信宋冉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事情的真相應該就是那個女人在故意找借口接近宋冉,然後藏在她背後的人借機收集了宋冉的聲音合成了那段低俗的音頻,又故意找角度拍了照片,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讓她懷疑宋冉。
她就知道宋冉不會背叛她。
想通一切後,腦子裡一直繃着的那根弦終于松懈下來,許青禾牽起宋冉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微微仰頭看向她。
“冉冉,以後不要随便跟别人走,我會擔心的。”
宋冉垂下眼,神色不明地嗯了聲。
她還是覺得心裡某處亂糟糟的,煩躁的念頭在腦海裡喧嚣不止,又加上一點酒精的作用,讓她忍不住地就想找到一個發洩口。
宋冉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些堆積在她胸中的戾氣,原本隻是有些委屈的情緒在這股戾氣的催化下變成了憤怒,她低下頭,趕在情緒即将爆發前,強硬地将手從許青禾的手中抽了出來。
“快去睡吧。”
低聲說着,她轉身回到玄關,将許青禾的行李箱拉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