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沙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用幾天等一個懸而未決的結果,這很難捱,可是要他即将直面應對這些事情時,于白沙又哆嗦着戰栗起來。
他捏着拳頭狠狠捶打了一下腿,逼着自己把眼淚咽回去。
兩人約在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于白沙到的時候,循着包廂号找到了澈峥嵘的位置。他将門推開時,身體不住地痙攣着發抖,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了五秒鐘,才勉強能穩得住身形。
澈峥嵘擡眼,講話很平和:
“到了啊,先來坐吧。”
于白沙從善如流地坐了,他第一次正面地仔細打量過澈峥嵘的樣子——與澈然太像了,眼眸狹長,鼻尖微翹。不同之處大概在嘴巴,于白沙魂飛天外:澈然的嘴巴……好久沒見到澈然……
好想他。
澈峥嵘把菜單往于白沙這邊推,于白沙微微推拒了,他拿起自己這邊的另一份,擡眼道:“其實我不是很餓,您點就行。”
澈峥嵘忽地笑了一下:“你們兩個還真像。”
這一句話,激得于白沙渾身的刺都豎起來了,他強壓下古怪的不适感:“您找我來,應該是有話要說吧。”
澈峥嵘不語,把這句話晾在那裡,伸手招呼服務員點單。
于白沙下意識用牙齒狠狠咬了下嘴唇,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而澈峥嵘意味不明的态度讓他更難堪了,十指緊攥成拳,他緩緩出了口氣。
澈峥嵘點完單,才笑了一聲:
“如果我說,我想讓你們分開,你要怎麼辦?”
于白沙擡眼,他本有意無意避着澈峥嵘的視線,現在卻毫不猶豫地迎面上去,眼神尖銳起來:
“可以。隻要澈然親自和我說分手。”
這話一出,于白沙才突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從進門便混沌的神智死而複生,他鈍鈍地想:天,我在說什麼?面前的可是澈然的爸爸,我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澈峥嵘毫不意外,他好整以暇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感歎道:“你們這個年紀啊……”
于白沙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覺得有什麼東西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澈峥嵘太遊刃有餘,他完全摸不透面前人在想什麼。
澈峥嵘對于白沙勾勾手指:“來。”
他把手機屏幕反過來,映出于白沙惶然的眼睛——手機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從大緻畫面來看,應當是一段監控錄像。
于白沙微微低頭。
幾秒鐘後,畫面終于有了變化,一輛車子駛來,停在了監控捕捉的範圍内。車裡邊下來了一人:是澈峥嵘!
于白沙死死盯着副駕的門,這個角度剛好能拍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側臉,可是他隻消看一眼,立刻就能認出來了,這一定是澈然!
他幾乎下意識看向視頻下方——監控錄像會記錄實時時間,這段視頻拍攝于昨天下午三點。
澈峥嵘朝裡邊看了一眼,澈然遲遲沒動,澈峥嵘就不去理會,去旁邊點了一根煙。
這時,畫面外來了四個穿着制服的男人,每個人都又高又壯,他們非常粗暴地把副駕的門拉開了,澈然應該是想躲,當然躲不掉,當即被鉗制住了手腕,幾人像拖着死物一樣把他拽下車,澈然被狠狠地扯下車,有一人往他的背上踩了一腳。
澈然的臉直沖向下摔在灰泥地上。
于白沙猛地擡頭,憤怒從腳底闆蹿到了頭頂,眸子閃着細碎的怒火,他冷漠地盯着澈峥嵘。
澈峥嵘沒看視頻,他一直觀察着于白沙的神情,現下朝那錄像帶努努嘴,意示他不要說話。
澈然被拖下車,他似乎想掙紮,面前一人将電棍杵在他臉前,迫使他乖乖就範。澈然被幾人擰着胳膊,銀亮的手铐咔哒落在他的手腕上。
澈然夾在四人其中,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裡——這已經離開了監控的拍攝範圍了。
屏幕裡,澈峥嵘緩緩吐出一個眼圈,對于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他平靜地、居高臨下地看着澈然被帶走。
于白沙看完了,澈峥嵘把手機收起來。他漫不經心地一笑:“你猜猜澈然被帶到哪裡去了?”
于白沙臉色發青,怒氣燒得他的臉頰紅了一片。
他聽見澈峥嵘不緊不慢吐出的字眼:“梁徳書院。”
于白沙沒聽過這個名字,他冷靜了片刻,伸手撈過手機,在浏覽器上輸入關鍵字。
首頁跳出來的黑字:梁徳書院戒網瘾學校。
下面有一行醒目的灰字簡介。
最有效的戒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