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着平直的線走了很久，走到那些熱鬧被遠遠落在身後，走到夜色愈發靜谧，偶有汽車疾馳而過的摩擦聲，走到他們把世俗的喧嚣都隔離在一萬裡開外，于白沙用餘光偷偷看向澈然的側臉，他有種要落淚的沖動。

是因為幸福嗎？

他們從期中考試聊到了于白沙愛吃的卷餅，直到外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兩人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楊非晚有些擔心了。于白沙才恍惚驚覺，原來他們走了這麼久，聊了這麼多東西。

他囫囵地應下了，轉頭一看，他們走出了一兩個小時，這要是原路返回，那不得走到天荒地老。雖然于白沙是願意的，但是他不想讓外婆擔心挂念，逡巡了一圈，發現路邊停着幾輛共享單車。

澈然心有靈犀：“掃輛電車，我帶你？”

他執行得太迅速了，不等于白沙掃質疑，就已經推出了一輛，回頭看向于白沙：快上來！

于白沙隻好跨上去。

共享電車隻有一個寬大的座位，澈然穩穩地向前開去，如果于白沙不想要掉下去，就需要緊緊地挨着澈然。這還不夠，電車開起來，他需要拽一拽澈然的衣服。

——澈然突然急刹車。

毫無預料，于白沙整個人砸向了澈然的後背，他的鼻尖被壓扁了，下意識可憐兮兮地摟住了澈然的腰。

“路太黑了，你抱緊一點，”澈然淡聲道，“要不然我不好開。”

于白沙把澈然摟得更緊了一些，兩隻手環抱着澈然的腰，抓得很緊。他終于不想顧及其他的了，把臉頰貼在了澈然的後背上，“咚，咚，”他聽見的是澈然的心跳聲嗎？還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榕川的夜蒙着一層潮氣，路是直行的，隻需數着幾個紅綠燈。月亮埋進懸鈴木的枝桠與黃葉，它好久沒出現——原來不是梧桐私藏，而是躲去雲層了，雲像切片面包一樣厚重。于白沙的心口被澆了一圈又一圈的酸檸檬汁，電車咿咿呀呀地走着，他心裡蓄着那一汪水也晃晃蕩蕩。

澈然并沒有好到哪裡去。

兩個人都心猿意馬，那麼悲劇就很容易發生了。

前方一個大路口，過去轉進巷尾就是于白沙的家，而兩個倒黴蛋被誰攔了一下，澈然不耐地擡頭看去。

交警笑眯眯的。

完蛋，大晚上還要給人家交警送業績呢。

載人電動車，還不戴頭盔，還張牙舞爪地從交警面前過，不抓你們抓誰？

兩人老老實實地下車，接受一番批評教育，車被扣了下來。還不算完，交警把一份模闆擺在他們面前：喏，照這個樣子發朋友圈，你們都集滿二十八個贊，不集完不讓走。

于白沙：……

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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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正躺在床上玩手機，刷了一下朋友圈，兩條一模一樣的内容倏地跳出來：

澈然：我在榕川大道南天路北段騎電動車未戴頭盔被執勤交警攔下，現在需要朋友們點贊放行，請大家對這種行為引以為戒，遵守交通規則，安全出行。

于白沙：我在榕川大道南天路北段騎電動車未戴頭盔被執勤交警攔下，現在需要朋友們點贊放行，請大家對這種行為引以為戒，遵守交通規則，安全出行。

爆炸帥氣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班一圈人也炸鍋了，所有人在兩人朋友圈下紮堆了，沒人安慰，隻有清一色的嘲笑。

白堅果荔枝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圓老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不下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uppy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白沙抹了把臉，木木的，他無話可說。

兩人相顧無言，于白沙被自己蠢笑了，小聲嘀咕：“早知道交警這麼晚還上班我就看路了……”

警察叔叔耳朵尖得很：“嗯？”

于白沙膽小如鼠：“沒沒。”

他們兩人的朋友圈把老師都引來了，南喬親自給澈然點了個贊，張楠評論道：“記得帶頭盔，不然太危險了。”

于白沙看見，他更癱了，疑問道：“你沒有屏蔽老師嗎？”

“我沒怎麼發過朋友圈，”澈然揉揉眉心，無可奈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