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分别了,于白沙已經跳脫了“不舍”的情緒,今天他們能一起蹬單車回家,而明天還能肩并肩坐進教室聽講。
如果自己提出請求,澈然也會陪他去操場上跑步。
于白沙已經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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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居然沒有睡覺,老太太以往秉承着養生的觀念,雷打不動早起打一套八段錦,晚上九點前用草藥泡腳,十點前準時睡覺。
于白沙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外婆,第一時間還去看了一眼手機。
11:40
他确認不是自己眼花,訝異地迎上前去:“外婆,怎麼還不睡?”
楊非晚擺擺手:“最近晚上睡不着,出來坐坐。”
于白沙最惦念的人隻有外婆了,高中後他堅持走讀,有一半的原因是擔心外婆一人在家孤獨寂寞。
楊非晚也許不想耽誤他的學習,每天還快快活活地與其他老太太跳廣場舞。
可是于白沙知道的,如果自己不在,外婆就隻會在空空蕩蕩的家裡轉一圈,進各個房間看看,又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發一會兒呆,客廳的電視機不會關着,她隻能和滑稽的電視節目說幾句話。
其實她的眼睛有些老花,看電視機的畫面也不太清楚。于白沙還是在某一年的春節,發現外婆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出場的人物才發現的。
于白沙不忍想起這樣的畫面,他時常感覺自己像一隻零落的浮萍,飄搖婉轉于偌大天地間,外婆的小家就是他最後的根,讓他不至于覺得自己走哪步都是空的。
他幾乎在一瞬間說不出話來,他走向前,緊挨着外婆坐下,捧起外婆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捂着:“那我下次不這麼晚回來了,我多陪陪你。”
“不用,你想做什麼都行,”外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用你陪,明天我還和你孫婆婆一起去打麻将呢。”
于白沙隻是點點頭,外婆這些年間依舊精神矍铄,身體卻大不如以往了,他生怕外婆磕了碰了,但倔強的老太太并不服老,還認為自己要為白沙遮起一片天。
其實于白沙隻希望外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他将外婆安頓好,已經是深夜了。于白沙向來晚睡,洗過澡後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坐在書桌前,他靜坐了兩小時,把功課溫習完。
在期中前他們就會将高二上學期的内容學完,一整學期學完高二的教材,進度拉得非常緊。重點七班的速度比于白沙所預想的還要快,每一科老師都在向下深挖,基礎知識一筆帶過。
于白沙的壓力比高一更甚,選科後他的優勢不複以往,語文的比例拉得更大,全理的選項意味着在頂尖班級裡面容錯率更低。
他看錯題看到了淩晨兩點,終于伸了個懶腰,揉捏了一下肩頸的肌肉。
他把水筆擱下,沒有立刻睡覺,忍不住撈過旁邊的畫架畫了幾筆,将澈然坐在自行車上的笑意描摹在了畫紙上,才忍不住瞌睡一頭栽進了床裡。
隔日,他起床時困得神智不清,整個人和枕頭融為一體,閉眼套上校服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的“這個學我真的有必要上麼?”。
于白沙渾渾噩噩地洗了把涼水臉,摸進櫃子裡面一罐黑咖啡,帶到學校去準備泡一杯咖啡提神。
賀知萬年睡覺戶,他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此時睡眼惺忪地趴在桌子上揉眼睛。他見到于白沙這一罐咖啡,立馬颠颠兒地貼了上來:“好白沙,這是什麼呀,我也想喝!”
于白沙剛剛泡好一杯,他晃了晃水杯,飄散出了有濃郁的咖啡香氣。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把咖啡豆罐罐遞過去:“給。”
其實他還想提醒一句什麼,不過賀知抱個罐子噌噌跑走了,不多時就帶着裝咖啡的水瓶跑回來。
于白沙就把自己想說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賀知耐心等待咖啡涼到适口的溫度,用手背碰碰好像不燙了,咕噜喝了一大口。
苦。
苦苦苦。
苦苦苦苦苦!
賀知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咖啡液苦澀的味道從舌頭直沖天靈蓋,他強迫自己把這一口咽下去,隻感覺食道和胃部都苦得發酸。
他想喝一口白水緩一緩,無奈自己的杯子全都是咖啡,左右亂瞟發現澈然的桌肚裡還有一盒牛奶,于是毫不計較光明正大地撈過來喝了。
賀知苦得舌頭都發麻:“怎麼這麼苦啊!”
于白沙想了想,看了他一眼,又想了想,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音:“你跑得太快了,我沒來得及提醒你。”
賀知:“……我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