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住校生往書包裡塞了台燈，照亮的小段範圍足以讓那片學生看清楚題目，但是開玩笑誰會在這個時刻學習？大家自發地圍了幾個圈，借台燈的光線開茶話會講鬼故事。

于白沙在整個教室被掐斷光源的時刻汗毛聳立。

他有些怕黑，每次獨自回家時最懼怕臨近的那條黑暗小巷，有路燈的時候稍好一點，沒有路燈的情況下他能迸發出一千米沖刺的氣勢沖過去。

但是此刻教室人聲鼎沸，有人的情況下他倒是不那麼害怕了。他觀賞了一會兒陳越宇和眉毛哥的飛行棋大戰，看得津津有味，很快他就困了，教室裡光線昏暗，而昨天晚上睡前滿腦子都是澈然，睡得一點不安穩。

現在可是大好的補覺時間，于白沙果斷地從賀知那裡順來一隻小枕頭，迅速沉入夢鄉。

下課時間很快到了，人群一窩蜂似的散了，大家都準備各自去食堂覓食。打頭陣的幾個跑得快的很快意識到不對勁，停了一整天的水，食堂隻有一些速凍的預制食品出售，而這時剛剛好停電，意味着刷卡機器也不能使用了。

前面幾個人無功而返，這些人一點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決定繞遠去臨近操場的超市看看，那裡興許沒有停電，也有一部分人返回宿舍，翻出了貯藏的零食面包之類的儲備糧。

于白沙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班裡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遠處有幾個勤奮的學生在惡劣的光線條件下還奮筆疾書，而近處的澈然抱臂，雙手環繞在胸口前，他目光清淺地看着遠處虛空的焦點，看起來在專注地想着什麼。

于白沙在捕捉到澈然那一刻變得很安心，他放任腦袋重新砸在臂彎裡，含糊地問：“下課了？”

澈然雙耳都塞着耳機，他看見于白沙醒過來，取下了靠近他的一隻，微微低下頭，靠近聽于白沙說些什麼：“已經下課了，大家都去吃飯了。”

“你餓了嗎？”

于白沙呆滞片刻，他搖搖頭：“我還好，不太餓。”

太陽沉入地平線，教室内已經沒有什麼光了，隻有遠處一些人按亮的台燈勉強充當光源。于白沙睡得眼睛壓出重影，他默默地用目光勾勒出澈然的輪廓，因為有黑暗的掩飾，他更加肆無忌憚。

此刻他們兩人被黑暗所包裹，所有的情緒、話語和目光都被吞噬，于白沙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他埋在衣服溫暖的布料裡，借由間隙描摹着澈然的面龐，從骨節分明的好看的手，一路順遂到校服衣領上露出的脖頸，形狀姣好的下巴，嘴巴，鼻子和眼睛。

眼睛？

澈然的眼神分别落在别處，于白沙看見那樣的眼睛，卻突然心虛了起來。他突然懷疑澈然的視線不止拘泥于某個180°到另外一個180°，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澈然曲起了一條腿，他漫不經心地轉向于白沙：“聽歌嗎？”

于白沙：“？”

他沒反應過來，隻是應了一句模糊的疑問音節，澈然卻顯而易見把這當成默許的狀态。

他右手捏着剛剛摘下來的耳機，并不把它直接遞給于白沙，而是就着于白沙隻露出一邊身子和眼睛的姿态，很溫柔地擡起來他的胳膊，把耳機塞進來于白沙暴露在外的耳朵裡。

——澈然擡起于白沙的小臂時，緊握住了于白沙的手。

于白沙很懵懂地擡頭，他的心髒在那一刻開始狂跳，耳機裡的溫柔外文曲調應和着漲潮的海水，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他的胸口。

他安靜地在音樂聲中捕捉到自己愈發清晰的心跳聲。

澈然很快放開了他的手，好像那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動作。于白沙一動不動，像一個安靜的毛絨娃娃，可以任人擺弄。

他們誰都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