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圓圓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于白沙右手手臂上擦破了一大片,傷口不深,隻是範圍從胳膊肘連接到小臂,血珠緩慢地滲到每一寸破損的皮膚,凹陷處要積蓄不住,一眼深深淺淺的紅。
校醫姐姐處變不驚地熟練消毒包紮,手法相當老練,語氣溫柔,上一秒耐心詢問怎麼傷成這樣子,下一秒招呼都不打,利落地把酒精往傷口上一潑,疼得于白沙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忍住了沒出聲。
何圓圓小聲好心道:“不用硬撐的,叫出聲來我們也不會嘲笑你。”
于白沙微笑着咬牙切齒。
張楠不放心,一直在旁邊緊盯着,她問過具體情況後已經沉默了一路,何圓圓和于白沙本想打個哈哈就糊弄過去了,老班卻一反常态沒怎麼搭腔。
兩個人稍微琢磨了一下,疑心他們這次的行為畢竟擦邊打架鬥毆,搞不好老班也要被教導主任批鬥,說不定還要扣這個月的績效,于是這倆人跟鹌鹑縮着脖子一樣,不太敢造次。
氣氛凝滞了一小會兒,楠姐終于歎了一口氣:“行了,一個兩個都大氣不敢出的,你們又沒做錯什麼。”
他倆把心放在肚子裡面,何圓圓把手臂弓起來,展示了一下自己健壯的空氣肌肉:“楠姐您放心,以後這樣的我一個打十個!”
張楠笑着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正色道:“我知道今天情況特殊,況且你們是受害者。”
“但是我不希望你們再次和其他同學起肢體沖突,把我一起請到政教處喝茶,武力并不值得提倡。”張楠很認真。
于白沙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他沉痛地提醒楠姐:“老師,我才是被掄到牆上的那一個吧。”
“我還沒說完呢,”張楠笑了,“我覺得你今天做得非常棒,你毫不猶豫去保護班級同學,我很欣賞你的行為。”
于白沙有些臉熱。
張楠又面向何圓圓:“圓圓,我想對你說點别的。在面對類似的情況時,我們首先要保護好自己。你和單書白都是女孩子,老師最不想看見你們受傷。”
“今天你們遇見的人确實不對,老師知道你們當時也很生氣,但是他是一個很高大的男生,他的力氣是你們兩個女孩子的幾倍。在不能保護自己的前提下,不要和壞人起正面沖突,明白嗎?”
何圓圓心口很燙,她說不出話,本以為老班會适當批評參與打架鬥毆的行為,但楠姐果然還是楠姐,她隻會更愛學生。
兩個人點頭如搗蒜,這時于白沙的傷口也包紮完了,楠姐就示意他倆回班,自己則去政教處靜坐,必須要教導主任給一個合理的處罰方式。
周日的晚自習沒有坐班老師監督,隻有走廊上的值班老師巡視,因為三人遲遲未歸,早就有人覺得奇怪了。單書白回去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給衆人講述了一遍,着重描述了高塔男醜惡的嘴臉,以及于白沙英勇地踹過去那一腳,所有人義憤填膺,讨論着怎麼給那高塔男一點顔色看看。
于白沙和何圓圓回教室之後,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陣騷動,仗着現在沒有老師,大家都自發地簇擁在兩人面前,于白沙裹着紗布的右手臂引得一陣咂舌,因為包紮上的範圍大,所以看起來格外慘烈。
七嘴八舌的聲音越來越大,七班一衆都膽大包天,少年人總是熱血沸騰,更見不得這種欺軟怕硬的戲碼在身邊發生,有人已經把高三的成績表調出來了,這個董天在普通班名次靠前,放在全年級也不過爾爾。
此人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陳越宇還嫌不夠解氣,摩拳擦掌說要找他會會,話音未落,值班老師就神出鬼沒地推門進來,把這一窩叽叽喳喳的麻雀一網打盡:“整棟樓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趕緊都回位置上去!”
值班老師是南喬,今晚這起跨越兩個年級的沖突事件很著名,他已經聽了一耳朵,吃瓜速度相當之快。所以也僅僅是象征性斥責了一下七班的喧嚷,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之後,在于白沙身邊站定,看了看這孩子的受傷情況。
戰損版于白沙看樣子很可憐,南喬很沒人性:“白沙呀,語文小測做了嗎?”
于白沙:“……”
于白沙從桌肚裡翻出了那兩大張語文卷子,南喬津津有味地看起來,贊許道:“這次很認真嘛。”
他跟沒事兒幹一樣,又戳了戳于白沙的傷口,語氣還挺嚴肅,但于白沙聽出來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還敢打架嗎?”
于白沙:“……沒打架,謝謝老師關心。”
南喬樂呵呵地在七班轉了一圈又一圈,又光明正大地觀察了何圓圓和單書白的狀态,不緊不慢地賴在這裡,七班人用餘光瞟他的步伐,滿腹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