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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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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沙醉得發懵,好在胃裡面有些東西墊着,沒有更多生理上的不舒服。他不出聲,坐在一旁的角落,出神地望着某一片閃爍的光點,澈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賀知和澈明朗都吼累了,澈明朗颠颠跑過來,他原意想聽聽于白沙一展歌喉,但察覺于白沙從内到外散發出濃重的醉意,隻好作罷。賀知開始嚷嚷了:“澈然!你别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裡了,來一首!”

澈然從善如流地走上點歌台,澈明朗則小貓一樣蹭到了于白沙的身邊,他聞見了于白沙身上馥郁的酒氣,吐吐舌頭,伸出手在于白沙面前晃了晃,嘟囔了一嘴:“白沙哥哥?你不如和我一起喝橙汁呢。”

“我哥唱歌特好聽,” 澈明朗順理成章地倚在了于白沙的腿上,還很不安分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于白沙雖然有些不大清醒,但最基本的聽力和理解能力還是存在的,他繃直了背,無意識地和澈明朗嗯嗯搭腔,眼睛已經不自主地牢牢釘在了台上人的身上。

澈然點好了歌,随意地拿起了話筒。

前奏響起來,是Troye Sivan的BLUE。

于白沙在那一瞬間僵住了。

太巧了,在得知澈然完全沒有關于自己的記憶,心裡那點兒希冀破碎後那個晚上,自作多情顯得特别可笑,他翻來覆去地聽這一首音樂,試圖從這個旋律汲取一點可憐的安全感。耳機一直挂在耳朵裡,他從濃墨的夜色睜眼到晨光熹微,沒辦法入睡,筆記本電腦整夜發出微弱的光亮,他看了三遍《石榴的顔色》。

澈然的音色有些低沉,和整首歌的色調異常貼合,讓人聯想到幹枯的藍色的鸢尾花和高塔,像某些生命力微弱的下位者向他卑微祈求愛。

“Love is hard,I know

All your lights are red,but I'm green to go”

澈然好像閉眼了,于白沙心想,可是他身體面向這邊的方向,他興許看得是澈明朗枕在自己的腿上,那會不會也把一部分目光餘給自己?

他又點進相機了,于白沙根本無法按耐住自己想要錄像的迫切心情,眼睛是最上乘的取景框,但記憶無法被多次提取,回味一分便損壞一分,他實在不舍得。

澈然的咬字和吐息很清楚,唱出英文的時候和他本身的音色有細微的差别,于白沙似乎窺見一角平日裡看不到的澈然,更加冷冽,鎮定,像凜冬的風。

“ I want you

I colour me blue

Anything it takes to make you stay

Ohly seeing myself

When I looking up at you”

包廂裡的溫度很高,他們都脫掉外套,于白沙此時卻戰栗起來,從肩胛處被滲透進了很溫柔的寒意,曾經徹夜未眠的靈魂倏忽冒了個頭,而澈然的聲音即将如同洪水沖刷他眼淚的閥門,他潰不成軍。

于白沙安靜地聽了一曲,靈魂出竅一樣呆坐在那裡,腦海裡面閃爍過無數細碎的片段。直到澈然放下話筒,他的聲音洇沒在歌曲伴奏的尾聲,而懷裡的澈明朗大力拍手,激動的臉都紅了,于白沙才慢吞吞地回神。

澈然徑自朝他走過來,于白沙還沒有反應,手機框架遮蓋住了他的一部分眉眼,澈然就順走了正在錄制的手機,擅自坐在于白沙身邊,他問:“好聽嗎?”

澈然把手機倒轉過來,攝像頭對準了他們三人,還燦爛地比了個剪刀手。

于白沙很快地回答道:“很好聽,特别好聽。”

澈明朗更是一個行走的彩虹屁制造機,他樂得澈然靠近,毛茸茸的腦袋往上蹭到他哥的手臂,舒适愉快地大聲喊:“哥!你唱得最好聽了。”

澈明朗的眼珠子靈活地往旁邊瞅了瞅,憋了一肚子壞水兒,賀知就坐在他的斜前方,澈明朗充滿私心地拉踩道:“如聽仙樂耳暫明啊!”

賀知當然不是聾的,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提溜起澈明朗的一隻耳朵:“你說什麼?嗯?”

澈明朗笑得背過氣去:“你走得好像湯姆貓,好醜。”

他倆總是因為亂七八糟的小事掐架,于白沙分出心想,賀知真像澈明朗的同齡人。但澈然嫌他們兩個煩,把這倆小孩兒推給一邊的路南,路南哭笑不得。

酒精讓于白沙的身體協調能力失衡,他想起身,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暈得眼前鋪開一片黑底金花,包廂的地面轉着圈兒朝他撲過來。澈然及時把他拉住,防止他摔個狗啃泥。

他們鬧到特别晚,走出KTV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剛入秋,榕川的夜晚已經很冷了,今夜風刮的很緊。前面賀知和澈明朗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越走越快,于白沙被風吹得一下子清醒,縮了縮脖子,緊跟上幾步。

澈然在出包廂前脫下了外套裹在澈明朗身上,現在他把衣領攏起來,淺淡地呵出一口氣,松松地拽了一下于白沙,聲音好像很冷很沒有力氣一樣:“走慢一點好嗎,等我一下。”

于白沙搖身一變成蝸牛拟人,他們兩個綴在隊伍最後面,和大部隊的距離有越拉越大的趨勢。澈然身上是一件單薄的灰色衛衣,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了起來,于白沙看向他時,澈然似乎有些微微發抖。

于白沙借着酒勁兒膽子特别大,不再去糾結平時彎彎繞繞的猶豫,他覺得澈然很冷,也許是因為那一瓶半的酒,自己熱到冒着細汗,他就毫不猶豫把外套脫下來,搖搖晃晃地披在澈然身上:“你很冷嗎?”

澈然很無害地點點頭,籠罩在于白沙的外套下,像一朵孱弱的菟絲花。

如果賀知回頭看一眼,他肯定會嘲諷一句“裝什麼裝?”可惜看見這一幕的是于白沙,他隻會擔心澈然會不會生病感冒了。

現在于白沙直率得過分可愛,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疑慮,他把手背貼在了澈然的額頭上,但是溫度相差太大,他沒感受出來什麼,于是他把手心貼緊臉頰換取一些熱量,再次認真測試澈然額頭的溫度,好像有些燙,他皺眉。

澈然很配合于白沙的一系列動作,他單手插兜,微微低頭,另一隻手在于白沙的腰側,防止這個醉鬼站不穩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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