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怦怦直跳,從地鐵跳下來後一路狂奔到教學樓,鼓噪的心跳聲震耳欲聾。于白沙微微喘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離預備鈴響起還有二十分鐘。
他這時才有閑心痛恨自己怎麼睡那麼早,如果能及時看到信息,如果睡着後聽到了消息提示音,可是沒有如果!這幾條信息躺在手機裡如同燙手的山芋,因為錯過了最佳回複時間,導緻收信人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于白沙腳步很快,他計劃着,如果澈然需要,他很願意趁早讀之前幫助澈然補完沒寫完的作業。
這種時候他的腦瓜顯然不夠聰明,沒怎麼琢磨澈然這鬼話的真實性。
他在門口站定,平息胸口的起伏,探腦袋往裡面掃視一圈,發現澈然本尊正端坐在位置上——于白沙确信這人從沒來得這麼早過。
澈然像後腦勺長眼睛,他回過頭去,很精準地逮住了在後門探頭探腦的于白沙。
他看似很平淡道:“早啊。”
于白沙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拉開椅子:“……我昨天睡太早了沒看見你的信息,你作業還缺哪門?”
澈然搖頭:“寫完了,就是熬得有些晚。”
說着,他很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頭懶懶地倚在左手臂上,用側臉看着于白沙:“我好困啊。”
“下次我可以幫你寫,”于白沙想都不想,“我以後會睡得晚一點,或者你打電話我也接得到。”
“不用晚睡,”澈然稍微轉了下姿勢,把頭發埋進了臂彎裡面,不易讓人察覺地勾起了嘴角:“但是謝謝你了。”
謝我什麼?于白沙茫然地想,但是聽見澈然這句話,暖意就順着五髒六腑解凍軀幹和四肢,手心不再發涼。
他無所适從地撩了一下額發,因為不知道手該去做些什麼,于是習慣性地點亮手機屏幕,忽然想起來這是在學校,教導主任神出鬼沒的查電子産品,于是又快速把手機塞進書包裡,翻出來語文書裡的古詩詞。
澈然把這手忙腳亂盡收眼底,為了防止身邊人變成紅番茄,他決定不去提醒于白沙今天是英語早讀。
榕川一中的高中部需要在周六補半天課,初中部照常放假。澈明朗今天沒有上課,在家裡布置生日派對的場景。
因為馬上要放假,大家的心思很顯然不在課堂上,左手邊的陳越宇已經在疊第九隻千紙鶴。他百無聊賴地左顧右盼,把千紙鶴不偏不倚地飛到文藝委員的腦袋上。
文藝委員名叫何圓圓,大眼睛鵝蛋臉,馬尾辮在腦袋後面一甩一甩的,因為性格好沒包袱,和大家玩得都開。她扭頭剜了陳越宇一眼,千紙鶴被斬獲沒收,附帶踩在陳越宇心愛的缤紛水果球鞋上惡狠狠的一腳。
陳越宇誇張地呲牙咧嘴,何圓圓懶得理他,扭頭點了點于白沙的課桌,用氣聲說:“咱們下周就要辦闆報了,主題還沒定,你可以提前想想需要什麼準備工作。”
“這回咱班一定要一鳴驚人!”她特别雀躍。
于白沙不忍讓她失望,認真地想了想:“應該需要一位寫字好看的同學配合我。”
“我寫字特好看,”陳越宇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辦闆報能額外獲批課間操假條,于是這人非常恬不知恥地來毛遂自薦,“我想寫闆報!”
何圓圓無語凝噎,氣得翻了個白眼:“就你那狗爬字,我都不想說你哈。”
她掰指頭數了數,把身旁的女孩兒扯過來:“咱班的字屬白白最好看了,到時候你們一起商量看看。”
單書白扭頭,她帶着一副很有書卷氣的黑框眼鏡,皮膚很白,唇色很淡,看起來有些内向,不太愛說話。她還沒說什麼,何圓圓就拉住她的手,把頭埋在她的胳膊上搖晃:“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單書白還沒說什麼,講台上的南喬就慢悠悠地發話了:“咱們班有些女同學啊,喜歡手拉手摟摟抱抱什麼的,這個我可以理解。但是咱們上課時間呢就好好聽課哈,不要在上課的時候膩膩歪歪的,課也聽不進去了,是吧?”
女孩子臉皮薄,何圓圓立刻與單書白讓開了距離,埋頭捂着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單書白看了她一眼,趁南喬轉身寫闆書的時候,伸手安撫性地揉了揉何圓圓的頭發。
終于捱到放學,于白沙與他們約定下午一點準時見面,為澈明朗慶祝生日。
澈然向賀知确認晚上想帶什麼朋友過來,賀知擺擺手:“就是隔壁三中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和咱們一個年級。他人還是蠻好的,想着大家聚一起更熱鬧一點。”
澈然點點頭,沒再多問。于白沙回家後打包好禮物,站在鏡子面前用冷水潑了一把臉。他準時出門,一路上在胡思亂想,見到澈然的媽媽時,她會不會記得很久之前他們有過一面之緣?而這念頭稍縱即逝,自己童年的樣貌與現在差别很大,連澈然都認不出來,他對别人一樣的沒有信心。
在澈然家門口站定幾秒鐘,于白沙覺得要自己的手擡起來敲門有千斤重。他深呼吸,伸手摁了門鈴。
澈明朗大概是耳朵貼在了門後面,門鈴剛響了一個音節,他興沖沖地把門打開了。見到門口是于白沙,又驚又喜地撲進他的懷裡:“白沙哥哥!你到的最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