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們無意中逛到了屬于六分半堂範圍的苦水鋪,無意中遇上了正遭叛徒和六分半堂高手圍攻的金風細雨樓樓主,不僅給他解了圍,還助他殺穿了六分半堂重地破闆門……”
石青璇總結了王小石和阿飛的描述,她現在說不準那位吝啬鬼皇帝和他們的驚險經曆哪個給她沖擊更大。
王小石糾正道:“我們給蘇公子解圍和幫他殺到破闆門是有意的。”
阿飛補充道:“六分半堂想害你、害冷血的世叔,他們是敵人,我們當然要打敵人。”
對于他們的反應,石青璇倒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何況他們已經打赢了,已經意氣風發的站在這裡了。
于是她不再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她看向了那個面無血色、體型清瘦、任誰都能看出他有病在身的青年。
蘇夢枕的病态很容易招緻同情和輕蔑,但隻要瞧過他那雙泛着寒芒的眼睛,見到他孤傲卻不自負的神色,就算不知他的身份,也絕沒有人敢藐視他。
冷血朝他點了點頭,他也微微颌首,顯然兩人早有交情。
但石青璇是第一次見這位京城白道勢力的領袖,她不能忽略他,也不能随意點個頭,她隻好客套地開口:“蘇公子,久聞大名……”
她在思考要如何介紹自己,她可以自稱是對方小師妹溫柔的朋友,可以提及她和王小石、阿飛的關系,也可以說是神侯府的客人。
但先一步響起的回應提醒了她,她現在有更重要的身份——
“昭侯,我也久聞你的事迹了。”
“昭侯,沒想到今日就有幸一會。”
一道聲音冷淡低沉,是蘇夢枕所說,另一道爽朗聲音卻是來自旁邊的馬車車廂裡。
以石青璇的眼力當然能分辨出環繞着馬車的三名車夫、八名帶刀護衛乃至于負責掀車簾的兩人都是高手,因此當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從車裡走出,她首要關注的不是對方的武功和外貌,而是他的身份。
離她最近的冷血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适時解釋道:“那位就是方巨俠的義子,有橋集團的頭目,江湖人稱‘談笑袖手劍笑血、翻手為雲覆手雨、神槍血劍小侯爺’的神通侯方應看。”
石青璇下意識接了一句:“你說的是一個人嗎?”
冷血不明所以:“不然呢?”
石青璇直白地回道:“我以為你至少說了一堆人,一個人怎麼會誇張到外号長達二十一個字……”
方應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而石青璇并未結束這個話題,她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特意朝冷血問道:“你的外号是什麼?”
“冷血本就是我的外号,有些人會喊我‘四爺’、‘四捕頭’,還有些人……”
冷血輕咳一聲,忍着尴尬繼續道:“管我叫‘鐵打的冷血’。”
好在石青璇沒有笑,她隻是認真道:“你看你最多就五個字,神通侯二十一個字還不誇張嗎?而且為什麼形容他‘翻手為雲覆手雨’,皇帝不是冷落他嗎?”
兩人像是把旁邊的方應看當成空氣似的,一個敢問,另一個就敢答:“方小侯爺搭上了大内總管米有橋米公公,與其共同創立有橋集團,上貢不少财寶到禦前,皇上便又對他和顔悅色起來……”
這什麼超絕勢利眼?
石青璇想起滿口不離錢的皇帝,總覺得對方确實能幹出來這種事。
她低聲抱怨道:“二十一個字想獻殷勤,皇帝為什麼不讓他去對付蝙蝠島、石觀音……非得撺掇我去做呢。”
“能對付他們的人未必不貪他們的錢,不貪錢的人又未必能對付他們,而你打敗了霍休和上官金虹卻把财寶繳給朝廷,還有比你更讓人放心的選擇嗎?”
冷血在揣摩皇帝想法這方面很有一套。
石青璇‘哦’了一聲:“所以二十一個字是錯付了,皇帝收了他的錢,但并沒真正信任倚重他……”
“你們二人别太過分了,小侯爺豈容你們這般貶損!”
随着剛才給方應看駕車那三名車夫的怒吼聲響起,石青璇和冷血當面議論方應看的行為終于還是被打斷了。
但他們的馬屁卻拍到了馬蹄子上。
方應看親自喝止了他們:“昭侯也是皇上親封的侯爵,與我平起平坐,你們怎敢對她大呼小叫?”
那三人立即閉嘴,并在方應看的督促下向石青璇賠罪。
石青璇擺了擺手。
望見她那張芙蓉面上散漫的笑意,表面随和實際已經很生氣的方應看心中一動,怒火逐漸被邪火所取代。
他本就是好色之徒,禍害過數個近身侍婢,不過一向遮掩得很好,再加上他俊美的外貌和尊貴的身份,反而還能吸引不知情女子的芳心。
此刻方應看就走到石青璇身前,用溫柔缱绻的語氣對她笑道:“他日我再攜禮親自上昭侯府賠罪……”
然而石青璇回絕得很果斷:“不用了,二十一個字……的方小侯爺。”
痛失姓名的方應看:“……”
他的手下被他呵斥過不敢出聲,冷血和阿飛正看他好戲,王小石更恨不得他丢臉到不敢出現在石青璇面前。
隻有早先曾與方應看私底下約定過同盟關系的蘇夢枕試圖為他解圍:“其實我的外号也很長很誇張。”
石青璇看向冷血,冷血告訴她:“蘇公子人稱‘夢枕紅袖第一刀’。”
她立刻搖了搖頭:“這哪能相提并論,差了三倍呢。”
方應看額間青筋迸起,他望着石青璇的臉,下流的想法早已消失,隻是越看越憤怒,但他除了外在,内在總還是有些優點,譬如他很能隐忍。
他沒有發作,而是轉向蘇夢枕換了個話題:“蘇公子,恭賀你解決了六分半堂的刺殺,又喜得兩名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