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了還不如不診，荀明心中煩躁，随意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兩位太醫戰戰兢兢出了門。

她看着抱在一起的倆姐妹，默默離開了此處。

不久後，便傳來了莫貴妃已經恢複神智的好消息，宮中宴會上再見到這位老朋友的時候，荀明也沒有看出什麼異樣，莫貴妃還是老樣子，像是一朵妖豔的花。

甚至對待荀明那不可一世的态度也和從前一樣，她不禁有些懷疑，前些日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她詢問梁帝的意思，他隻是淡淡回應：“宮中有了新的孩子，還是親姊妹的，她自然高興，總不能讓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吧。”

荀明心想也對，便漸漸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二人來到偏殿，裡頭十分昏暗，陳設簡單。

最裡頭廂房的榻上，躺着一個瘦削的人，是莫貴妃。

兩人的進入并沒有引起她的興趣，她灰暗的眸子隻是輕輕轉動了一下，暴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腕已經幹瘦如枯竹。荀明将那雙手腕輕輕放回到被褥之中，随後和淩琰一同找了兩把椅子坐了下來，遣退了屋内的所有人。

她的發絲随意披散着，雙眼空洞無神。

但還是開口：“怎麼了，皇後，來處理了我嗎？”

荀明靜默良久，決定還是說實話：“陛下說，将你全權交由我處置。按照宮規，你确實該被賜酒，但是我不準備這麼做。”

莫貴妃咳嗽了好幾聲，仿佛要把肺一同咳出來，她喑啞的聲音聽上去全無平日裡的高調明媚。

“哼，為什麼？你不是就等着這一天嗎？我們鬥了那麼多年......”

荀明搖頭：“你也說了，我們相識多年，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那種手段低劣的局不可能是你做的。莫貴妃，是有人指使你嗎？”

榻上的人沉默着，不知是在想如何說出口還是選擇了逃避。

她反問：“反正，陛下相信了不是嗎？隻要他相信，那就是我做的。”

荀明無從反駁。

此時，一直沉默着的淩琰開口：“如果陛下已經不是陛下了，你還準備做他的傀儡嗎？”

此話一出口，其餘兩人皆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什麼？”

淩琰沉聲：“剛剛皇後娘娘對我講的那番話，給我一種強烈的怪異感。仿佛，你們都被寫進了話本子一樣。所以我猜測，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一定發生了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而這影響了所有事情的發展。”

她不是今天才發現此事，而是從這場春獵開始，淩琰發現，那個在這個時代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系統似乎消失了，無論怎樣呼喚都得不到一絲回答，

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那名巫女，也牽扯其中。

荀明率先冷靜下來，在腦中一遍一遍梳理着這些時日所發生的怪異之事。

淩琰一臉認真，她對着莫貴妃問：“貴妃，對于陛下身邊那名巫女，您接觸過嗎？”

莫貴妃雖然看上去仍舊是震驚的模樣，但是還是點點頭，輕聲道：“見過，我想一想，那應該是她進宮後不久。”

得知梁帝身邊有位神秘佳人之時，一向跋扈的莫貴妃可沒身為皇後的荀明那麼沉得住氣，她一再派人去打探消息但都是徒勞，隻知道那名女子幾乎是與梁帝寸步不離。

沒過兩日，她決定親自去會會她。那日，孩子剛睡下。

莫貴妃一隻腳剛邁出門檻，便聽到一陣鈴铛聲與絲綢摩擦的走動聲，她擡眸，一名陌生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面上挂着淺笑。

她狐疑地打量着對面的人，心想這人什麼時候過來的，宮中的侍從竟然沒有通報一聲。

對方率先開口：“見過貴妃娘娘，聽聞您在找我。”

莫貴妃心中一驚，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就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簡直就是從天而降。

雖然她心中有所不滿，但是還是揣着貴妃的氣度，邀請對方進宮說話。

她觀察着這名女子，發現她的一雙眼睛，如貓一樣。

做派看上去不像是京城大門戶的女子，莫貴妃冷哼一聲，剛準備開口卻被對方搶了先。

“我能幫助娘娘實現您的所求。”

莫貴妃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吓了一跳，冷笑道：“本宮的所求？本宮在求什麼本宮怎麼不知道。”

那雙貓瞳直視她的雙眼，二人雖然隔了些距離，但不知為何莫貴妃卻能清晰地看見那瞳仁變成了一條豎線。

那不是人的眼睛。

她“嘭”一聲站起來，十分失态，就連茶盞都摔碎在地。

那女子還是挂着那副笑容，柔聲道：“娘娘的所求，我當然知道，您想要的，是東宮。不，比起東宮，您更想要的，是家族的認可。”

莫貴妃手指顫抖，她指着那女子，顫抖着聲音問：“你......你是誰！！”

那女子走到嬰兒的搖籃前，伸手逗着沉睡的嬰孩。

“多可愛的孩子啊，父親是九五至尊，母親是榮寵後宮的貴妃。可是，荀氏的孩子更加幸運，剛出生就被封了太子，親王。這一切，不都是因為身上流着的血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