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躲着不見我?”
“我沒躲着你。”看着越湊越近的肖恩,凱西退後幾步,“我隻是和你保持正常的醫患距離。”
“好吧。”肖恩點點頭。
下一秒炮彈打過來,他把她牢牢護住。
“不要怕,躲起來。”肖恩說,“這種事常有發生的,習慣就好。”
肖恩起身時發覺凱西握住了他的手。
“你小心。”凱西說。
“我會的。”
肖恩想,他這輩子最不小心的事是挨了小腹那一槍。
然後他遇見她。
愛不受控制,就像病毒一樣——晚些時候當肖恩看見廢墟中邊喊他的名字邊做尋找的凱西時,這個想法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我在這裡。”肖恩從殘磚碎石處奪回凱西的雙手,那嬌生慣養的沒有半點繭子的手掌上已布有好些細小的血痕。
凱西墊了墊腳,似乎想要抱住肖恩,但萬般的沖動最終隻化作一句“你沒事就好”。
于是肖恩主動抱了凱西。
兩顆心髒錯位的跳——她的跳進他胸口,他的跳進她胸口——因此兩人都成了醫學上的另類。愛就如此趁虛而入,在他們最薄弱而毫無抵抗力的時刻,寄生着侵蝕着擴散着,以宿主的養分作為自己的生存條件,從精神到軀殼,勢必吃光他們兩個。
“醫者不自醫。”肖恩用這個理由幫凱西的手掌塗藥水。
“謝謝。”一隻手塗完,凱西沒再遞給肖恩另一隻手。
他們相愛會怎樣?藥水撲在傷口上,刺刺麻麻的,迫使凱西緊張神經,不住地思考這個問題。顯然他們不是同路人,而凱西不覺得自己能改變肖恩。
人能且隻能改變自己——有時連自己都改變不了。
至于愛,他們的愛已然是戰争這個特定條件催發而來的産物,更不能彌合他們之間固有的分歧。
“不要怕。”肖恩蹭了蹭凱西灰撲撲的小花貓似的臉頰,以為她是被炮彈襲來的場面吓到,“我會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凱西卻說,“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夠了。”
凱西想,戰争結束時他們的愛就會消失。
但戰争隻會停止而永不會結束。
于是戰争停止時凱西回去馬來西亞,她與肖恩再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