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們和好。
肯定是這樣。
她愛他。
必然是這樣。
他們想借香港的這場暴雨拯救彼此;上帝出手阻攔,想看他們兩個在重壓之下苦苦煎熬。
既然上帝無法審判,又無法禱告,隻好去求人。
張崇邦沖着邱剛敖的腦袋打了一巴掌。
邱剛敖不服氣,他也有不服氣的道理,“怎麼了啊?上頭讓我們去救霍先生,我們不是救了嗎?我們錯了嗎?那個疑犯,那個可樂,他襲警啊,他咬住公子啊。襲警,打死他都得。再說了,這是司徒sir的命令,他逼我逼地好緊,如果問不出霍先生的位置,你,我,我們全都要完蛋。多少年了,我們不是都在聽上頭的命令嗎?我們不是都在做這種事嗎?你敢講,你沒為了破案而違反過警隊條例?唯一的差别是這次死了人。但是死的是個賊,難道要為了那個賊,送我們一幫兄弟去坐牢?”
“我好累,先走了。”張崇邦擺擺手就要走。
“邦主。”邱剛敖叫住張崇邦,“你不可憐我,都可憐一下我的小妹。我坐了牢,她要怎麼辦?我知道做無罪辯護風險很大,勝率很低,但我們這一幫兄弟都有家人的。做不成警察,我們怎麼養家糊口?和坐牢有幾多分别?我知道在美國有一個好有名的醫生,我正攢錢送我小妹去醫眼睛。我不能出事,我真的不能出事。邦主,我隻要你幫我講一句話,隻一句,随便哪句,講你親眼目睹可樂因拒捕而失足墜地緻死也好,講你沒有看見我們親手毆打可樂也好,我隻要你幫我講一句話,邦主,拜托你。”
張崇拜離開時沒應答。
邱剛敖料到霍兆堂沒良心,也料到上司不會幫自己頂罪——他沒料到張崇邦對他絕情。
這麼多年的兄弟,一朝煙消雲散。
判決去坐牢,張德标跳樓自殺了。
看來自殺是比較好的選擇,因為對邱剛敖來說,最難的是面對妹妹。
工作日,邱剛敖在家等待邱月薏整天;邱月薏剛進門,就聽見邱剛敖說:“小妹,我要去坐牢了。”
再複述一遍前因後果,邱剛敖得到邱月薏的質問。
“哥哥,你怎麼變成這樣的人?”
連她也要放棄他了嗎?如果是,他不會對她的放棄介懷。香港辜負了他們,而他辜負了她。承諾也好,保證也罷,他在暗裡全部作廢了,隻給她留下一個光鮮的外殼——他同香港沒什麼分别,少點堕落的堕落,差些陰暗的陰暗。
沒資格求她的寬恕,他哀求着做抱歉。
“小妹,對不起。”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呢?你對我有什麼對不起呢?”邱月薏抱住邱剛敖,“我又不會怪你,因為我愛你……不,我不怪你,不是因為我愛你。”
他的和她的,那麼多的眼淚,落在一起了。兩顆心的熱度把送到嘴邊的話全部融化。
一句對不起居然可以讨得她全部的原諒,他應該早點說出口的。
是他的錯,害他們兩個丢失那麼多。
邱剛敖想,這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