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喝水。”
簡陋的出租屋,即便不是第一次看,也讓兩位警察感覺到心酸。經過調查,雲沫的爸爸在外面過得風生水起,隻留雲沫和她媽媽在家裡過苦日子。出租屋裡還保留着女主人在家裡的痕迹,廉價卻被擦得幹淨的茶幾,茶幾上破舊的花瓶裡,有幾朵手工制成的花朵。
這不是兩位警察第一次進來,金泰哼卻是第一次造訪雲沫的家。
這個家狹窄,和他的家天差地别,可從小細節的地方可以看出來,從前雲沫的媽媽有多愛護這個“家”。
“你們家沒有空調嗎?”
雲沫的身上還有被太陽照耀過得溫度,頭發濕濕地貼在腦門上,即便熱成這樣還在給警察和他端茶送水,金泰哼覺得心酸,問道。
怎麼會有小孩這麼不懂事?
女警瞥了一眼老安,想要老安站出來說句話,可偏偏老安憋了半天,屁也放不出來一個,最終隻能由她自己上場,“我們不熱,來,沫沫也别忙活了,快坐!”
“……不是,我是想說,雲沫肯定很熱了……”金泰哼眨巴眨巴眼,出租屋唯一的老沙發被警察占據,他就隻能端坐在小椅子上看雲沫忙活。
女警:“……”
原來是這樣!
“……客廳裡是沒有空調的。”所有的客人都喝上了水,雲沫也就順勢坐了下來,“卧房裡有空調,不過很少開。”
男人不在家她和媽媽是不會開空調的,熱了就拿扇子搖一搖,熱得狠了就往身上擦點水,讓風扇帶着呼啦啦的風往身上吹。
空調用電太多,而男人是不會給她們電費的。
“如果大家覺得熱的話,我可以去把卧房的空調打開。”雲沫道。
“不熱不熱!”剛到喉嚨管裡的水被迅速咽下,金泰哼連忙道:“不用這麼麻煩!”
明眼人都能看出雲沫的家境困難,更何況加上雲沫說的‘很少開空調’的話了,雲沫内心的糾結,金泰哼也自然清楚,連忙轉移話題:“兩位警察突然找沫沫,是……被抓住了嗎?”
雲沫的‘爸爸’被金泰哼做了模糊處理,那個男人,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
說起這件事,女警和老安的臉色都很難看。
“你叫沫沫對吧?”手指下意識地想從褲兜裡掏出煙盒,被女警叫作老安的中年男警臉色難看,“沫沫,雖然這樣說很抱歉,但……”
“有關于你父親的那件案子,要被暫時擱置了。”
也不能說暫時擱置,老安也沒想到一次家暴緻死的案子還能牽扯出案子背後的一系列事情,雲沫的父親之所以打死雲沫的母親,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毒’瘾發作,神志不清。
在這個國家裡,‘毒’是比所有案子都重要的存在,不用去管警察們的想法,有關于雲沫的這件案子自然而然地就被邊緣化。
大家都在觀察雲沫的微表情,女警更是眼含心疼。同樣作為女性,她對于雲沫的這件案子,感觸當然比男性要高。
“也不能說暫時擱置。”女警開口安慰雲沫,“隻是你的父親和另一件案子關聯很大,或許……你知道你父親常去的地方嗎?”
“……能去哪裡?”手指抓緊身上的衣服,大熱的天也止不住雲沫心底的寒意。
警察們一邊說關于媽媽死的事情被放到一邊,一邊又詢問男人常去的去處,既然決定不管,又為什麼偏要問?
可雲沫不敢不回答。作為警察,他們身上的威嚴和代表的權利,無處不在壓制着雲沫。
“會不會有點過分了。”金泰哼皺眉,“你們要問那個男人經常去的地方,又說不抓那個男人,這難道不是在雲沫的心口上撒鹽嗎?”
“……”
是這個道理。女警尴尬地笑了兩聲緩和氣氛,“沫沫,這是一件很重要的案子。”
她加重了讀音:“男人的蹤迹關乎到很多人的安全,沫沫,你是個好孩子,對吧?”
“……當然。”眼尾出現了一點紅色,雲沫擡頭看着女警的眼睛,一字一句念道:“……我是個好孩子。”
正因為是好孩子,所以無論是自己親生母親的死亡,還是别的什麼,都必須給‘更多人’的安全讓步。
覺得有點可笑,于是雲沫紅着眼尾笑了起來,隻是越笑,眼淚都越忍不住落下。
‘咔嚓’
打火機的火帶着香煙的煙霧在客廳中飄散,老安緩緩吐出一口氣,看着女警不贊同的眼神,從老沙發上站起來,“徐警,我出去透透氣,至于沫沫……”
老安頓了一下,“先冷靜一下吧。”
先冷靜一下吧。
原來她在警察的面前竟然是個瘋子嗎?雲沫抽了抽鼻子,一張帶着褶皺的紙巾被攤開放在雲沫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