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鄭浩錫卻将雲沫的話聽得明白。
身體在毛茸茸的披肩和火堆的燃燒下變得溫暖,鄭浩錫怔怔地看着火焰。
他從不願意改變對雲沫的稱呼。
在外人面前,他喚雲沫為主公,而私底下他永遠在叫雲沫師姐。
仿佛這樣,就一切都沒有改變。
但是......
師姐已經要成為女帝了。
三月之期,已經過了兩月,這兩月他随着師姐處理雜事,所以不難看出,從前灑脫的師姐,已經逐漸變得沉穩,甚至也有了現任皇帝裴玄初的幾分風範。
師姐在适應以後成為帝王的日子,而他呢......?
他能忍住對師姐的情意嗎?
“咳咳......”腦子有些混沌,鄭浩錫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身體也在發燙。
别是着了風寒吧?
他有點驚慌,他并不想在這種時候成為師姐的累贅。
撐着疲乏的身子,鄭浩錫的想法漫無邊際,一邊想着以後,一邊回憶着從前,直到雲沫回來。
“浩錫?”
“......師姐。”
“你着涼了。”
鄭浩錫的臉明顯紅得不正常,雲沫蹲在鄭浩錫的身邊皺了皺眉頭。
她還是做得不夠好,明知道師弟沒有她的身體強健,出發前為何不多做一些準備?
哪怕讓師弟提前從巴州坐馬車出發,她再騎馬趕上也是來得及的。
“......師姐,别為我皺眉......”鄭浩錫的目光有些恍惚,修長的手指撫上了雲沫的眉頭,想要将那處褶皺抹平。
雲沫伸手拉下了鄭浩錫的手指,倆人手掌的交握處讓雲沫有點怔愣。
師弟拉她的手,拉得好緊。
“浩錫,松開。”
雲沫的聲音有些冷漠,于是鄭浩錫更加抓緊了雲沫的手,下撇的嘴角是他最後的倔強。
他并不想就這樣松開雲沫的手。
雲沫歎了一口氣,因為鄭浩錫在病中不加掩飾的情緒。
在巴州時,浩錫甚至都超越了甯遠,成為她帳下謀士第一人,但為何總是在她面前展露出不符合謀士的所有情緒?
雲沫清楚,卻也無可奈何。
“浩錫,聽話。”雲沫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鄭浩錫的後背,嘶啞的嗓音背後是溫柔與縱容,“我去給你做魚湯喝,你病了。”
“我沒病!”鄭浩錫反駁道,拉着雲沫的手一點都沒松開,“師姐,不要離開我。”
浩錫病得真的很嚴重。
通紅的臉頰,倔強的語氣,這是從前的浩錫決計無法對她說出來的。
“......那好吧。”雲沫反手牽住了鄭浩錫的手,将鄭浩錫帶着從石頭上站了起來。
“那就麻煩師弟,陪我一道做魚湯了。”
鄭浩錫沒有說話,下撇的嘴角卻漸漸上揚。
他跟随在雲沫的身後,看着雲沫為他忙前忙後,一會兒關懷地詢問,一會兒又讓他嘗嘗魚湯的滋味如何。
若是時間永遠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
不要去想以後,也不用追憶從前。
從前太苦,往後太長,他隻想和師姐停留在這一刻。
但時間無法随着鄭浩錫的期望而暫停,它隻是緩慢地往前走着。
虞子文老了,從前他就老了,隻是身體比一般的老人強健罷了。
浩錫和雲丫頭到哪裡了?
虞子文望着學堂外的大樹。
夏日的時候,他還能從這裡看到大樹上躺着的雲丫頭,學堂裡還有孩童的琅琅讀書聲。
而如今,學堂早已關閉,孩童們紛紛歸家,連大樹上的雲丫頭也不見了蹤影。
孩子們長大了。
他們會去做他們想要做的事。
不知道雲丫頭會不會因為他的話而生氣?
虞子文沉思,身形卻在冬日來臨的時期越發佝偻。
“先生。”
被雲沫特意安排在虞子文身邊的殺手四對着虞子文躬身,“天色已晚,該去休息了。”
殺手四說的話很冷硬,虞子文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的信。
可是虞子文沒辦法,他知道雲沫在做的事,也知道鄭浩錫的跟随,他有太多太多的想法想要告訴給雲沫和鄭浩錫,但他們兩個都不在他的身邊。
他要如何做,才能讓雲丫頭躲過世家的敵意?
目前的世家看似支持雲丫頭上位,但實際各有心思。
這一點雲丫頭知不知道?
虞子文不清楚,卻依舊順着殺手四的話回到了學堂後邊的房屋。
他得存着點力氣,直到見到雲丫頭和浩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