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自與當今天子談過一場,鄭浩錫仿佛琢磨到了什麼。
如今天下因為巴州刺史左令和大理寺卿洛甯遠的莫名身死開始逐漸亂了起來,百姓對現在的朝堂多有不滿。
即使是剛剛成為新科狀元的鄭浩錫也能時不時從同窗們的竊竊私語中,聽到如今的形勢,但他心中仍舊沒個定數。
皇上對他說,要讓他入翰林三月,再賜予他刺史的身份,讓他前去巴州,看看那邊的民情。
何為民情?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想必就是讓他去探查那些貪官污吏吧。
鄭浩錫想。
夜晚便是慶祝新科狀元的宴會,此次,他将會結識更多以後的同僚,并且皇上給他的诏書也會在今夜下來。
“外邦又開始侵犯大夏邊境了。”
宴會上觥籌交錯,所有臣子的臉上都帶着笑容,為新科狀元慶祝,也在有意無意地拉進與新科狀元鄭浩錫的關系。
誰不知道往年的新科狀元再往後都是前途一片光明。
無論是從前的帝師虞子文,還是太子太傅方其。
兵部尚書朝鄭浩錫敬了一杯酒,若有如無地感歎道:“若是雲家還在,外邦何至于此?”
“诶!”禮部尚書瞪了一眼兵部尚書,“你糊塗了!”
“......鄭狀元前途無量啊。”兵部尚書自知失言,話題轉換得格外僵硬,就連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鄭浩錫裝作沒有聽到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的對話,隻是帶着笑回敬了兩位朝廷重臣一杯酒,“多謝兩位大人的吉言。”
“丞相大人今日怎的沒有出現?”鄭浩錫問着。
他想向羅丞相表達感謝,因為殿外的那句提醒。
“皇上駕到!”
太監尖利的聲音打斷了鄭浩錫的問話。
酒杯被紛紛放下,大臣們伫立在桌邊,對着裴玄初的身影下拜,“參見皇上。”
“起。”
一切都不用裴玄初說話,就自有大太監代勞。
“今日是慶祝狀元郎的宴會,不必多禮。”裴玄初笑道,聲音是掩蓋不住的疲憊感。
夜深了,往日的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龍床上休息。
“謝皇上。”
雖然裴玄初這麼說,但是宴會還是變得拘謹起來,當然,裴玄初也不願意多待。
他老了,尤其在這種時候,他更加意識到了歲月的不饒人。
吩咐大太監将鄭浩錫的任命诏書讀完,裴玄初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場宴會,隻不過,他還是對着鄭浩錫多誇贊了幾句。
羅成已然不中用,那麼下一步他的刀,便可以從羅成變成鄭浩錫。
裴玄初的眼睛裡閃過暗光。
他是個好皇帝,所以所有的罪過,當然得要忠于他的臣子來背。
宴會又重新開始熱鬧起來,一個宮女不小心将酒杯裡的酒灑在了鄭浩錫的身上,頓時瑟瑟發抖地跪伏在地。
鄭浩錫無意為難這樣的人,遂起身跟随宮女去殿裡整理衣着。
“我總覺得,這位鄭狀元看着有些面熟。”禮部尚書看向了兵部尚書,若有所思,“你覺得呢?”
“去去去,你看誰都眼熟。”兵部尚書正和其他的臣子們喝得熱鬧,對于禮部尚書的話敷衍而過,于是就得到了禮部尚書的白眼。
他倆是同窗,又一同坐上了現在的高位,所以比起與其他大臣之間的同僚情誼,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當然要更熟稔一點。
李元今日也在其中。
他比鄭浩錫低了一位,隻得到了榜眼的位置,也同樣被當今皇上分在了翰林院修書。
看着鄭浩錫離去的背影,李元思索了一陣,最後跟着鄭浩錫走了過去。
左右宴會裡還有一個長相俊美的探花郎撐着,他一個小小的榜眼,暫且離開一下也無關大礙。
“羅丞相,新科狀元真是當年的太子少傅鄭世奇之子?”
這樣的聲音從夜晚的樹影後傳了出來,李元停住了腳步,将身形隐在樹後。
“太子殿下以為臣在說假話?”
羅成額頭上的傷口已然被細細包紮好,此時看着太子裴景榮的眼裡滿是疲憊,“若不是皇上對臣太過殘忍,臣又怎麼會私下聯系太子呢?”
他不過想求一個善終,皇上連這都不允許,那也别怪他投靠太子,尋得一份遮風擋雨的地方!
裴景榮觀察到了羅成眼裡的疲憊和暗恨,心中嘲諷。
看來父皇,做得也不怎麼樣嘛,左右這天下之主的位置都是屬于他的,不如早點退位。
“孤自然是信丞相的,畢竟丞相也無路可退,不過。”裴景榮的話音一轉,“當初丞相為何要對大理寺卿下手呢?”
雖然大理寺卿已然在末的操作下,成為了他的助力,但......
裴景榮的眼裡有對羅成投靠的不信任,又被掩飾住。
“這可是我和皇上之間的秘密。”羅成并沒有被裴景榮的計謀唬到,相比較皇上來說,太子的計謀都還略顯稚嫩。
如果不是他無路可退,他也不會想着投靠于太子。
做一個隻忠于皇帝的純臣不好嗎?
裴景榮眉梢挑了挑,他當然知道羅成的顧慮。
不過是一個牆頭草。
裴景榮冷笑一聲,“羅丞相,你要知道,孤可是父皇的兒子。”
“今日你與孤說的這一切,孤大可以直接告訴父皇,以求父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