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雲：我會布置得很浪漫。

小季雲：你期待嗎？

期待？

期待什麼？

有什麼好期待的？

想到陳季雲那晚意亂情迷的眼睛，

想到兩個人在床上可能糾纏的動作，

想到自己在失去第一次後可能遭遇的一切。

無力感遍布全身，心焦得宛若有火在燒，四肢卻麻痹冰冷。

腦中的算盤斷了絲線，算珠似得點子落了滿地：

她不可能和陳季雲結婚。

這個想法下意識冒出，葉青的嘴角扯出了一個微妙僵硬的笑，暈染出唇線的口紅扯着嘴邊的粉底扭曲成線，蒼白的黑線。

眼睛忍不住望向一格一線的天花闆，瞳孔逐漸擴大。

她隻有十七歲。

适婚年齡是多少歲呢？

二十歲就是法定結婚年齡，二十算适婚嗎？

年輕又俏皮的二十五算适婚年齡嗎？

還是可能事業有成的三十歲？

不管多少歲，難道她都要為了那個不知道會什麼時候存在的丈夫守護貞操嗎？

何其荒謬啊。

難以言喻的痛苦在她身上迸發出來，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葉青忍不住低下劇痛的頭，整個人倉鼠似得縮成圓圈，鼻尖嗅着渾濁的人肉氣息。

她看見了幻覺。

“咦？”

細蛇般彎曲的黑毛從身旁男性的頭顱上長出，那男人的眼睛從中間分開，分成兩半。

眼睛像是比目魚一樣越長越遠，被黑毛蓋住，再定睛一看，那原本是頭的地方，竟然被碩大的棒棒代替。

葉青不可置信地後退。

“Ruby，你怎麼了？”

她朝着周圍望去，在女同學的四周，星星點點地坐着好幾根棒棒。

這幾坨醜陋如惡鬼一般的東西赤裸地打量着她。

她驚吓過度，身體不自覺向後退去，腳跟擦地，失去重心，随後重重摔在地上。

随後那些棒棒張開嘴，對着葉青議論道：

“她坐不穩是不是下面癢啊？這女人被有錢人包養了就是不一樣哈。”

“你看葉青，前凸後翹。不然陳季雲怎麼舍得給她買愛馬仕。”

“早知道她打扮打扮這麼好看，開學的時候就應該把她拿下的。”

葉青被眼前的景象驚愕得忘記了怎麼呼吸。

“葉青？”

棒棒朝着自己靠近，卷曲黑毛好像随時随地會碰到自己的臉頰。

“你怎麼了？你還好嗎？沒事吧？”

惡心爬滿胃部，順着喉管直沖上颚，她的身體無法控制地痙攣前傾。

溫熱的酸腐液體濺落到溫随身前。

“卧槽，葉青嘔吐了！”

“她懷孕了嗎？”

“好惡心。”

溫随摸了一把臉：“你怎麼了？要去醫院嗎？你看起來真得很難受......”

葉青一把甩開了溫随的手，捂着嘴跑出了教室。

躲開擋路的人群，衣角挂着污穢，一根又一根惡心的棒棒與她擦肩而過。

為什麼她總是那麼格格不入呢？

如果她能再堅定一點，她就可以大聲和陳季雲說：“我不想有任何婚前性行為，我們分手。”

要是她能再放蕩自由一點，她就可以無所謂地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陳季雲。

可她兩種女孩都不是，她好像永遠無法成為理想中的自己，自我厭惡要吞噬了她。

“葉青？”

腳尖瞬停，因為慣性落入了熟悉的懷抱。

鼻尖被桃花蜂蜜的香氣沾染，葉青踉跄着擡頭，看到了楊槐乳白的絲綢襯衫蹭上了她透明的唾液和半個口紅印。

“你怎麼了？嘔吐了嗎？胃不舒服？”

“姐姐。”

葉青一下子軟了身子，就像是褪去所有堅硬外殼的弱小生物，鑽入了自己的避風港。

她揪緊楊槐的衣服，淚水如珠，顆顆落下。

“去開車。”楊槐輕拍着葉青的背，示意身旁言安：“送她去醫院。”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把早櫻的花瓣打落。

葉青注視着醫生身後的窗戶，雨滴蜿蜒落下，注視着在她身後站着，聚精會神聽着醫生講話的楊槐。

"血液pH值升高到7.5了，最近是不是壓力比較大啊？平時呼吸注意一點，不要過度換氣，不然很容易呼吸性堿中毒。”

“你太瘦了，肯定在減肥節食吧。血鉀、氯、鎂都偏低，這些指标異常會影響胃腸功能的。”

“靜脈補鉀補鎂修複電解質。最近兩周有沒有心悸，呼吸不過來，失眠的情況？我給你開點勞拉西冸……”

急診留觀區的藍色隔簾半敞着，淡琥珀色的藥液懸在輸液架上。

滴壺裡的液體墜落，在PVC管道裡緩慢地前行，流進葉青泛白的手背裡。

“姐姐。”葉青的聲線沙啞酸澀，她叫着楊槐，眼睛卻裸露地黏在言安身上：“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和他做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