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舔了舔雲深的手心,目光在雲深唇上徘徊。“反正也睡不着,你是不是該澆灌一下你的植物了。”
雲深擡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尖,“我要去洗澡。”身上全身坐車留下的沙土味。
聞言牧尋隐挑眉把她抱了起來,朝着卧室走去,“那我陪大人一起洗。”
環過脖子的手把玩着束在腦後的小辮子,雲深突然覺得,這哪裡是給土著們建的樂園,這分明是給她建的!
……
雲深在六十五歲時離世,系統說她曾經在末世的那兩年影響了她的壽數。
但她不覺得有什麼,正好牧尋隐去年也走了,留她一個人屬實很無聊。
李淩的孩子李曦成為了新的繼承人。和雲深不同的是李淩身邊跟着三個男人。
雲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互相牽制同樣是手段之一。
系統的權柄無法交給李曦,但雲深可以設定循環程序,比如自動商超自動補貨,門票轉為工資等。
李曦能從辦公室的電腦裡看到餘額數據。
在牧尋隐走後,雲深就開始做準備,零零散散的小細節全都照顧到才花了半年時間。
“你說,你這麼早告訴我,弄得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做什麼。”,雲深在系統防護罩的保護下整個人看着并不衰老,放在她所在的世界,大多數人應該以為她才四十多。
【深深,你之前所在的世界有個說法,最遺憾的莫過于沒能好好道别。】
【我不想你也留下這麼多遺憾。】
雲深站在會客室的玻璃窗旁,聞言看向竹林裡的兩個小墳包,一個是牧尋隐的,一個是雲來的。
她垂下眼輕聲道:“你錯了,遺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因為她已經有過不止兩次遺憾了。
雲來離開後,雲深獨自在卧室裡哭了一整晚。
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在祥雲鎮的小黑屋裡見到雲來第一面的時候,她就像是看到了在末世裡掙紮到最後一刻的自己。
所以她給他了一個可以兌現的支票:隻要他能收服祥雲鎮,她就給他足夠的原生水。
雲來信了,也做到了。
她知道雲來因為常年混迹在祥雲鎮性格和心理都有些問題,于是一直努力呵護着他身上為數不多的朝氣。
雲來也很努力,他的心理問題很快就穩定了下來,被她養的很好。
她從來沒有動過祥雲鎮内部的權利,那是雲來自己的來時路,屬于他的小王位。
可是從内髒開始發作的熱鱗病哪怕沈顔用盡了全力把它治好,雲來在四十歲的時候身體的器官還是開始衰竭。
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會笑着朝他撲來的大狗狗,一日日的變為了皮包骨。
情急的時候,她翻過無數遍的系統商城,想要花積分去換一個能給雲來的光環。哪怕花光所有積分都不在意。
可沒有,系統也沒有辦法。
如果說末世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毀滅,那雲來的離去,就是一場漫長的淩遲。
對于死亡雲來比她坦然一些,隻是想要多陪她一段時間才硬撐着,後來發現雲深為了他暴瘦了十幾斤後,在一個吹滿麥香的日子裡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離開前的幾天,雲來笑眯眯的把道别的話隐藏在玩笑裡。
“大人,我不是帥氣的樣子,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我有努力變成最帥的,嘿,沈顔你笑什麼笑,不信你問大人。”
“大人幫我看看,我頭發是不是少了,不然你怎麼都不揉了。”
“麥子要熟了啊,遇到大人好開心啊。”
“是我最幸運的事情了。”
沈顔總是嘲笑雲來,說他都四十歲的人了,還一副傻樣子。
雲來卻說,因為大人喜歡啊。
這份養成計劃,兩人心照不宣地進行了很多年。
她在雲來火化後,将他埋在了院子裡,怕竹子亂竄,還把那塊地重新圈了起來。
“我終究還是沒把他養好。”,雲深伸手拂過雲來的墓碑,你冠着我的姓,我該護你一生的。
【深深。】系統覺得自己好無力,以前起碼有牧尋隐在,現在卻連個給她擦淚的人都沒有。
雲深仰頭看了看天,走到旁邊的墳包。
自從雲來走後,牧尋隐格外注意保養,沈顔也開始深研養生學和熱鱗病的後續保養問題。
拖沈顔的福,和雲深同歲的牧尋隐活到了六十四,其實他六十歲的時候身體就很不好了,每天隻能在園林裡走一走。
曾經的天賦者繼承人到喪家之犬,牧尋隐年少時的經曆堪稱豐富多彩。
反倒是和雲深在一起後,他整個人的精力都在她身上,總是忍不住收藏她的東西,很多人都覺得牧尋隐這種連實權都沒有的生活,他堅持不了多久。
卻不想他本人樂在其中,一過就是幾十年。
兩人見證了樂園的發展,見證了第一批醜到爆的森林,反正學習組非說是森林。雲深隻能對着那連村邊水渠旁的林子都不如的植物聚集地,命名為‘綠林一号’。
期間她倆也會吵架,有時候為了規劃和産生分歧,有時候是為了生活中的一些瑣事。
通常吵着吵着,牧尋隐會把她的手放在懷裡,美其名曰‘抵消吵架帶來的壞情緒。’,于是她就按着他的胸肌繼續和他吵。
回想到這些事的時候,雲深覺得既無厘頭又很好笑。
“裝了幾十年,累了吧。好好休息。”雲深淺笑着走出石圈範圍,一個人在外面的搖椅上坐了下去。
這幾十年,她是幸福、滿足又充實的,有愛人相伴,有朋友相随。
樂園的以後,她相信李曦能做好,除了李曦她還多定了一個年少的繼承人,她現在才十五歲,卻有着李淩的認真和賀一守的敏銳。
是李淩和賀一守共同的徒弟,被教得很好。
處理好後續事宜後,雲深開始瘋玩,到處跑着玩,去北面看大風,去深海玩顧雲雲的一對子女,反正撒歡了滿世界亂竄,李曦每天提心吊膽地追着問她的行蹤。
生命的最後一天裡,雲深選擇了一個人。其餘人的道别她已經做完了,躺在院子的搖椅上,她晃悠着看着依舊橙紅色的天。
手腕上墜着的一股頭發從袖口滑出。
“如果有機會,我想和你們相遇在和平的時光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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