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裡,底下一切盡收眼底,天地浩浩蕩蕩,他們是萬物的一員,俯瞰着萬物。
操場那邊的情況可以看得很清楚,一眼望過去,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螞蟻一般小。廣播裡不停地響着領導的講話聲,在浩瀚無垠的天空裡回蕩着,回蕩啊,好似遠在天邊又似近在耳邊。
旁邊,不知道誰還帶了一塊野餐布過來,鋪在地上,大家圍坐成一個圈,把炸雞飲料水果等等各種食物簡單分了一下。
夏瑤用果汁兌rio酒,一口猛地灌進嘴裡,紅唇上挂了幾顆晶瑩的水珠,明豔極了,她大大方方叫了聲,“爽。”
“聽晚你要不要嘗嘗?”
林聽晚便湊過去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砸吧砸吧嘴,很快粲然一笑,豎起大拇指,“不錯。”
“不錯你就多喝點。”夏瑤兩眼一亮,眼疾手快地不一會兒又兌了一杯,已經遞到林聽晚手裡了。
盛情難卻,林聽晚蒙頭幾口喝下去了,給夏瑤看得一愣一愣的,雖然說度數不高,但也不至于一口氣就給造沒了?
夏瑤道:“乖乖,你慢着點。”
這時候,許津南清潤的聲音淡淡地飄過來,“我記得,不一口氣喝完,也不用判刑啊。”
聽見這話,林聽晚猛地嗆了一下,捂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這個人說話也太損了,老是張口就嗆得啞口無言。
林聽晚緩過來之後,幽幽地瞪了他一眼,卻正好同許津南對上眼,他帶着玩味的眼神,不羁挑了下眉毛。
林聽晚差點又嗆到。
此時正是上午八九點左右的樣子,距離開幕式結束還有很長時間,往年可是用了整整一上午,今年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所以,現在他們還有一上午的的時間要打發。
正因如此,他們張高陽他們特意買了棋牌。
一群人分幾撥,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一開始,夏瑤拉着林聽晚和江一帆鬥地主,玩了好幾局,林聽晚幾乎把把赢,江一帆玩到後面簡直懷疑林聽晚是不是開了外挂。
林聽晚說隻是自己運氣好而已,夏瑤指着江一帆罵,“菜就多練。怎麼,你還玩不起了?”
江一帆投降道:“好好好,是我菜,我認。”
接着他做出一副用力又嚴肅的表情,将牌洗得飒飒作響,“剛才都是我讓着你的,接下來我可要認真了。”
夏瑤道:“快點啊,磨磨唧唧的,你哪回不是認真的。”
林聽晚笑了笑,她目光瞥向其他人,張高陽他們一夥人在下棋,還有一夥人在開黑打遊戲。
她搜羅了好久,發現許津南不在。
正發愣,衣服口袋震了幾下,她回過神來,掏出手機,看了眼,接着對夏瑤和江一帆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夏瑤擺擺手說:“行行,快去吧。”
來到一處無人的拐角,這裡很安靜,往下看能看到層層群山和黛青色的天際,林聽晚接聽了電話,“喂。”
透過冰冷的機械,林聽晚聽見對面溫潤如水的聲音。
“林聽晚,為什麼這麼久不聯系?”這話聽起來像是質問,倒不如更像一句委屈的傾訴。
林聽晚立馬解釋,“程淮,不是的,我隻是......”
“隻是什麼?如果我不主動聯系你,我們這一輩子可能再無交集了。”
林聽晚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爸爸去世後,她轉學來了附中,寄宿在姑姑家。當時,這事除了原班主任,她沒和任何人說。
生活本就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她孤身一人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住在幾乎是陌生人的親戚家裡,命運連适應的時間都沒給她,緊接着又面臨着成績和排名的壓力。還得維系建立各種關系,這對她來說是最要命的。
光是維持生活和學習就幾乎耗光了她全部精力。
所以,一直沒來得及找機會和程淮解釋。
而另一部分原因是,林聽晚不想程淮可憐她。
兩邊沉默了幾秒,林聽晚終于是深深歎了口氣,“對不起。是我的錯。”
對面停頓一瞬間,似乎是瞬間繳械投降,溫吞清潤的嗓音帶點無奈和委屈,“我沒有怪你。”
“隻是希望,你别把我當外人。”
林聽晚低低嗯了一聲,愣愣地望着遠處雲山,“程淮,你那邊怎麼樣?”
“挺好的。你呢。”
“挺好的。”
又過了十幾秒沒聲響,林聽晚幾乎懷疑那邊已經挂了。
冷不丁聽見程淮的聲音,“下次我來找你。今天你們學校運動會?”
林聽晚問:“你怎麼知道?”
“有朋友也在南臨附中。”
“這樣啊。”怪不得他會選擇這個點打電話過來,但這個點,他那邊應該在跑操了吧?
林聽晚說:“嗯,我聽說我們學校元旦還有活動。你可以過來一起過元旦。好啦好啦,下次别逃跑操了。挂了。”
對面傳來低低一聲笑,就知道騙不過她,“嗯。”
林聽晚挂斷電話,一轉身,吓得魂都差點出來了。
隻見許津南倚靠在不遠處的天台上,手裡夾着煙,嘴裡悠悠吐着煙霧,半張臉隐隐約約,那雙幽深的眼投來淡淡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