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最後跟着邢北行他們一道追那對母女了。
三人往前追了百餘裡,身邊的霧氣漸漸濃厚起來,最後已經完全看不清路了。
“媽呀,這個井下面怎麼怎麼深啊!”南宮亭說着咳嗽了起來,他揮揮手企圖掃走面前的霧氣,可仍是徒勞,隻好罵罵咧咧道:“這也太複雜了吧!井底那麼深就算了!那個小鬼那麼可怕就算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霧啊!咳咳、咳……”
“這是幻術。”邢北行冷靜道。
早已察覺這件事的紀凜倒是沒說什麼,盡職盡業的站在最後做個啞巴。
三人在霧氣裡徘徊了一會兒,沒多久許願也跟了上來,才來就直接罵了句國粹。
“王羨安沒事,應該是吓暈了。”許願難得還維持着冷靜,看着另外三人道,“你們會破鏡嗎?”
紀凜仰頭看天。
南宮亭當場擺爛。
邢北行看着許願,臉上寫着無語。
破鏡是東派的法術,用于解開所有的幻境。
但是看許願這個樣子,這個法術他大概是沒學會的。
許願被他嫌棄的眼神盯怕了,最後聳肩道:“沒事,我還有一個辦法。”
他說着指向了邢北行手上戒指:“借一下祖師爺。”
邢北行倒也不含糊,聞言直接把戒指取下扔給了他,許願拿着戒指掐了個訣,戒指上藍光萦繞,在空中慢慢的勾勒出一個門的形狀。
“這個幻境是因那個女鬼的執念而生的,”許願看着那扇門解釋道,“我們可能要進入女鬼的回憶裡幫她解開執念才行。”
“隻要能把她的執念解開,不僅這個幻境能破,我覺得這層夢境也能化解了。”
南宮亭也附聲道:“那就解啊!嗚嗚嗚我一秒也不想在這裡待了。”
許願說的不無道理,邢北行聽後下意識看向紀凜,後者隻是垂眸不語,像是默認。
邢北行回頭看着許願道:“怎麼解?”
.
在進入回憶後的頭幾秒,邢北行有點分不清狀況。
許願說他們進入回憶之後應該會随機附身在回憶中的某人或者某物身上,極有可能進去以後便走散,又因為附身的原因,可能見面了也認不出彼此。
邢北行暫時沒有體會到“相逢不相識”的感覺,他隻知道他們走散了。
而且就他附身的視角而言,他好像附身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大夫,這邊走,我家歲歲已經高燒兩日了,一直昏睡不醒。”他聽見自己焦急地說着。
而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的臉。
那個男人應該是個大夫,但是估計不出年齡,但是看着挺顯老的。
他整個人身形枯瘦,臉色蠟黃,兩鬓和胡須都有些花白,但是一雙在褶皺中的眼睛卻放着光。
那種神采不是一種正常的積極的色彩,相反,那雙混濁的視線裡透着龌蹉的光芒。
邢北行忽然覺得很惡心。
他第一次被男人這樣盯着,也忽然明白那些被騷擾的女孩子是什麼感受。
邢北行感覺自己很焦急,這種情緒來自于他附身的這個女人。
她盡管被那種視線看着不适,但是還是埋頭往前快步走着,生怕趕不及什麼。
她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茅草屋面前。
這個地方很偏遠,房子的四面都在漏風,但凡有些刮風下雨這座小破屋子都撐不過去。
牆角下生了些青苔,一隻壁虎飛快的爬走了。
她在門口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扭頭道;“大夫,一會兒進去……”
“紀夫人,”男人一邊猥瑣地摸着自己的胡須,一邊上下打量着她道,“咱們的交易作數的吧?我可從來沒給人免費看過病,給您算是第一次破例了啊。”
邢北行被他惡心的不行,但是他還是聽見自己紅着臉道:“謝謝您……但是先把歲歲治好可以嗎?還有……請您别在孩子面前提這件事好嗎?”
邢北行本來隻是在猜測她的身份,但是現在他很确定她是誰了。
她就是那個女鬼。
也是歲歲……或者紀凜的母親,紀母。
紀母在看見大夫點頭應允了之後,這才撩起了門簾進去了。
邢北行在看見床上的小孩的臉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歲歲變成鬼之前,她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小孩。
沒有慘白的臉,也沒有可怖的黑瞳。
她稚嫩的臉龐因為高燒泛着紅,纖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掃落一片淺淺的陰影。
脆弱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而那張臉,和邢北行預料的一樣。
是紀凜幼年時的臉。
紀凜就是歲歲。
這個女鬼就是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