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老族長為了感謝施允的布陣之恩,擺了一場大宴。
孟竹看着那些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人,果然不愧是魅妖一族,個個都擁有着頂級的樣貌。
不光是皮相頂級,他們能歌善舞,仿佛天生就擁有着如同天籁一般嗓音和最柔軟的身段。
若是在原來那個世界,要是組個團出道,估計能紅透半邊天。
在這個瑰麗多彩的世界裡,唯有她顯得格格不入。
忽然一聲咒罵将孟竹拉回現實,阿喜兩個胳膊肘裡和懷裡抱着幾壇酒,“瞧瞧,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照水放下筷子,快步朝着阿喜走去,被他一扭躲開了。
他大笑着,“不讓老子喝,偷偷藏這麼好的酒,老子今天全給你喝光!”
酒壇子往桌上一放,啵得一聲掀開蓋子,一陣奇異的酒香迅速蔓延開。
阿喜一邊躲着照水的攻擊,一邊往嘴裡咕嘟嘟灌酒。
他一腳踩着座椅,手擡着抹了一把嘴,打了個酒嗝:“爽!”
周圍嘻嘻哈哈笑聲一片,被這氣氛影響,阿喜喝紅了臉,往孟竹和施允面前也丢了兩壇。
“來啊來啊,不醉不歸!”
照水嘲諷的聲音悠悠響起:“就你這酒量,沒兩下就喝趴了。”
“呦。”阿喜挑釁道:“不服啊,來比比?”
照水轉了轉手邊的酒壇,道:“行啊。”他盯着阿喜,唇邊的笑容擴大:“輸了你給我當狗,怎麼樣?”
孟竹一看就明白了,阿喜喝不過照水,她從小就知道,真正能喝酒的人喝酒基本上是不上臉的,像阿喜這樣的,屬于放狠話厲害,虎了吧唧,外強中幹。
果然阿喜一上頭,立馬臉紅脖子粗地叫喚:“我還怕了你不成?誰輸了誰是狗!”
照水轉過臉來,沖着孟竹笑:“姐姐作證,有人要當狗了。”
孟竹擺擺手,施允看過來一眼,照水又把頭轉過去,假裝無事發生。
老族長呵呵笑着,對着孟竹道:“姑娘 ,這酒是我們族裡特有的美人醉,别的地兒可喝不到這麼好的酒,嘗嘗吧。”
這個味道确實不同于她平常聞到的酒味,帶着一股甜香,她拔開酒塞往嘴裡灌了一口,入口順滑,唇齒留香,帶着些淡淡的回甘。
“确實不錯。”
施允坐在她身旁,他向來吃得很少,今晚也基本上沒怎麼動筷子,見孟竹喝了一口,皺眉道:“别多喝,這酒後勁大。”
孟竹将酒壇往他面前一遞,“你要不也嘗嘗?”
“我不喜飲酒。”
似乎是被這熱鬧安心的氛圍影響,孟竹忽然放松了很多,她莫名想和這氣氛融為一體,往嘴裡又送了口酒。
孟竹笑了笑:“施允,你不喜歡的事情好多。”
第一口酒喝下去以後,剩下來的酒就順理成章的一口接着一口,她雙手托着腮,在昏黃的燈影下看旁邊的施允。
他沒什麼表情,黑漆漆的眼裡像暗色的海潮,翻湧着什麼。
她看不清。
孟竹伸手揉了揉臉,将臉上因為酒染上的熱意揉散了些。
施允:“喝醉了?”
孟竹搖搖頭,道:“沒有。”她想,她的意識還很清醒,大概離喝醉還遠着。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林葉間,既安靜,又吵鬧。
老族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帶着族人離開了,隻留下了施允、孟竹、照水和阿喜四個人。
忽然哐當一聲響,阿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兩眼發直。
照水拎着酒壇悠哉坐着,臉上别說紅了,還是白生生的一幅妖精模樣,盯着阿喜的道:“你輸了。”
“來叫一聲聽聽。”
孟竹撐着下巴看他:“照水,别欺負阿喜了。”
照水:“姐姐……是他欺負我。”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有些委屈道:“你不知道,他天天罵我,可難聽了。”
沉默許久的施允忽然開口,看向照水:“你今年多大了?”
照水窩在座椅裡笑,“一百七十歲。”
妖族的壽命普遍很長,這個年齡在妖類中算是非常年輕的少年。
施允擡了擡下巴,問孟竹:“你呢?”
孟竹:“二十一。”
“嗯?”施允嘴角一扯,身體向後,放松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着照水:“所以你在這裡裝什麼嫩蔥呢?”
一百七十歲,孟竹的歲數連他的零頭都不到,叫的是哪門子的姐姐?
照水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說:“可是我第一次見姐姐,叫的就是姐姐啊。”
孟竹托着下巴,思維變得有些緩慢,想起第一次見照水的模樣,他還穿着一副小男孩的皮。
她慢吞吞道:“那不一樣吧,我第一次見你,你才這麼大點。”
孟竹在空中比劃了一個高度,又道:“現在你都變得比我還高,比我還大了。”
她顯然是有些醉了,兩頰泛紅,說話的語速也變慢了許多。
“你大我這麼多呢。”孟竹搖頭,肯定地說:“叫姐姐,不合适。”
伸手将歪歪斜斜坐着的孟竹扶好,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彎,“聽到了嗎,不合适。”
孟竹順着施允的動作将暈乎乎的視線轉過來,問:“那你呢,你多大啊?”
她慢慢歪了腦袋,神情認真地打量着身旁的人。
“……要你管。”施允偏開視線,手指按在孟竹的頭頂上,将她的臉轉了回去。
照水不吭聲了,伸腿踢了兩眼發直的阿喜一腳。
阿喜迷迷瞪瞪的,在一片安靜聲中,忽然——
“汪!”
孟竹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阿喜坐了下來,咚地一聲把臉埋在桌子上,不動了。
偏過頭,照水饒有興緻地觀賞着阿喜的醉态。
孟竹懷疑,如果此刻有手機的話,他肯定會把阿喜的醜态拍下來,第二天再發給當事人看,讓他反複社死。
她搖了搖空空的酒壇,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喝完了,但這酒似乎越喝越渴,喉嚨裡幹得厲害,她又開了一壇,仰頭往嘴裡送。
剛喝了一口,手腕被人拉住,她看見施允皺眉:“你也想當醉鬼?”
孟竹舔了舔唇:“口渴。”
“真麻煩。”施允将酒壇從她手中抽走,“等着。”
身邊漸漸安靜下來,隻聽得到雨水不斷落下的聲音。
照水扛着不省人事的阿喜走了,施允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空無一人的屋子裡,靜得讓人心裡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