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晚上還是有些冷,風吹動街旁的綠化叢,掀起一陣帶着粉塵氣的涼意,沙沙作響。
晚上十點,居民區的人并不是很多。
今天是周六,茜茜從補習班到家需要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
爸爸去公司加班了,下課之前,媽媽也給她發短信,說外婆在家裡摔倒了,臨時要她過去。茜茜長大了,要學會一個人回家了。
下了公交站,要走約莫十分鐘的路程。
茜茜今年初一了,她小時候也沒有搬家過,這條路走了十幾年,對周圍的商圈變化,綠化植被一草一木都清晰得很,閉着眼都能走回家。
可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這麼晚回家。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兩排慘白的路燈映襯着背後的建築像是一條條鬼影。茜茜往前走着,穿堂風邊在耳邊給她伴奏。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重。過了一會,開始埋頭奔跑起來。
她不敢睜開眼,心中的恐懼和好奇卻迫使着她一次一次的朝後回望。
長長的街,長長的燈,她恍然見才發覺原來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遠到已經瞧不見她來時的車站了,無邊無際的盡頭是一個黑色的洞口。
風趴在她的肩,悄悄的在耳邊留下聲聲呓語,茜茜僵硬的回過頭,望着前面依舊是綿延無盡的大街,和四周不知道已經重複了多少次的樓影。
這條路,有這麼長嗎?
空蕩蕩的大道上,她形單影隻的站在燈光下。白色的燈将她的影子拉的極長,拉出一道幾乎可以被稱為猙獰的影子。
“有人嗎?”茜茜顫抖着,用還沒經曆變聲的童聲一遍遍的躲在一盞路燈下呼救:“有沒有人呀!”
聲音還沒傳走,就随着呼嘯的風聲消散。
茜茜抱住腿,試圖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隻,隐匿在草叢裡。這樣就沒有可怕的東西發現她了,這樣就可以安全了。
茜茜拿出手機,想給媽媽打電話要她快點回來。
撥打幾遍,對面隻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茜茜就一遍遍的撥打,直到眼淚都在自己眼眶裡面打轉了,她終于聽到了夢寐以求的聲音。
“茜茜。”
媽媽溫柔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媽媽!”茜茜沒忍住哭了出來:“媽媽你在哪,茜茜好害怕啊。”
“茜茜不要怕,媽媽就在你身邊。”
這時候,茜茜才發現,媽媽的聲音不是從手機裡傳來的,而是從路旁傳來的。
是媽媽來接自己了!
茜茜連忙站了起來,順着聲音跑了過去。
有了媽媽在,這條街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媽媽的聲音就在拐角那裡,茜茜邊哭邊興奮的跑了過去。
媽媽的聲音還在溫柔的提醒她:“茜茜,媽媽就在這,别怕。”
茜茜抽噎着說:“媽媽,茜茜不怕了,你為什麼躲在那後面,讓茜茜快點看見你好不好。”
“好啊茜茜,媽媽就在這裡,馬上就到了。”
茜茜也終于轉過拐角,來到了聲音的地方。
眼前沒有媽媽。
是一堵牆。
一堵老舊的,布滿黑紅斑駁的,灰色的牆。
牆還在說着話。
“茜茜,瞧見媽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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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詞翊拖着爛醉如泥的尚樂樂搖搖晃晃走到酒店給她送了上去,下樓準備打車回家。
酒店一晚上兩百,打車八十,怎麼看怎麼還是回家劃算些。
尚樂樂吹了兩瓶的紅酒,許詞翊不想讓她喝太多幫着分擔了相當一部分火力。現在眼睛迷迷瞪瞪的,雖然腦子還是清醒的,但手機好像出問題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點不上定位。
搗鼓了半天,手機顯示定位終于調整到了一個附近的位置。離這個地方不到四百米的路程。
許詞翊決定到了目的地再打車,避免讓司機師傅等太久。
這個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不晚,酒店距離商業街隻隔着一條馬路,對比下人聲鼎沸的夜市,老小區顯得有些寂寥。
許詞翊要去的方向好巧不巧就在老小區對面的位置,往左往右打車的距離都差不多,橫老小區還能省兩塊錢的倒車費。許詞翊調好了路線,就開始往那邊走。
老小區不少遛狗的和出來拿快遞的行人,許詞翊手機連着耳機插在兩邊耳朵裡,腳步一輕一重的往前走着,很快就來到了對面的大路上。
奇怪的是,眼前的這條路空空蕩蕩的,兩邊無盡的柏油路像是一條被鋪平的黑色膠帶,她就像膠帶下的一個黑點,左右都看不到邊。
剛剛跟自己一起出小區的老太太也不知道上哪了,許詞翊記得剛才内老太太牽着一條邪惡搖粒絨,正聞着小夥伴的氣味拽着七旬老太飛奔。
涼風吹亂了許詞翊的鬓角,讓她酒都醒了不少。
但也隻是一瞬間。
被酒精麻痹有些遲緩的大腦下意識忽視了這點不對勁,或者說就算是她此刻察覺到了問題的出現,也沒有快速扭轉這種境況的方式。
許詞翊甩了甩腦袋,決定先跟着高德走到那個打車點。
她掏出手機想發送訂單,屏幕上彈出一個大大的加載符号。
灰色的圓圈轉動幾下,很快的就被另一行文字覆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