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喻點頭。
程卿給他安排的房間在隔壁。
臨進門前,她詢問喻青的意見,“小喻,你要和阿姨一起住麼?”
雖然她以“阿姨”自稱,但是喻青知道,自己應該要叫她媽媽的。
隻是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改口。
“媽媽”這個稱呼對他來說,實在太久遠。
喻青腼腆地看着她,輕聲問:“我可以和老師一起住嗎?”
“當然可以。”程卿看穿喻青的不适,面含淺笑。“那先休息會兒,中午我再來叫你們吃飯。”
秦喻和她道謝,拉着喻青進門,關上門。
房間内設備齊全,秦喻在房間裡粗略掃過一遍,沒看到明顯的監控設備。
他微凝的眉頭向上挑。
看來,紀岱确實信任他的話。
回到房間後,喻青不久前高漲的情緒消退下來,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垂着腦袋,像朵被冰雹砸懵的花,看上去有點空洞憔悴。
秦喻正要思索應對流匪突襲的對策,盯了喻青兩秒後,決定暫緩思考。
他在喻青身旁坐下,以為他是想陸政庭了,正要安撫他幾句。
喻青察覺到身旁的動靜,偏過臉看了過來,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類似于焦慮的情緒,語氣裡蘊藏着對未來的無措和茫然,音量微弱,“老師,我怕他們不喜歡我。”
喻青的話令秦喻愣了下,他沒有聯想到這個層面,以為喻青仍囿于現狀、沉浸在悲傷中。
但喻青顯然比他想象得更能适應新環境,他生出一絲微妙的欣慰與自豪。
他很遺憾沒有與這對夫妻生活過,所以隻能從與司家的相處中,提取出可供喻青參考的信息。
可他又覺得,那些話不是很有必要說給喻青聽。
他不想過早的給喻青設定一個标準,讓他局限在那些讨人喜歡的标簽裡。
喻青天性純真,他才五歲,他可能是任何模樣的。
盡管未來并不明确,但是秦喻有一種預感,喻青的未來是幸福的。
秦喻在極短的時間内,調查過紀岱和程卿。
紀岱是軍官,程卿是随軍醫生,兩人多次執行任務,日久生情。程卿在任務中受傷,身體并未痊愈、生育困難。
恰逢動亂,星盟鼓勵星際居民領養。于是二人回到程卿的母星,領養了一個孩子。
紀岱稱得上是星盟最模闆的招募标準,正義負責。程卿溫婉卻不嬌弱,内心堅韌。
從短暫的交流中,就能看出,這樣的家庭不會吝啬于表達感情。
害怕是人下意識的反應模式,得到足夠的愛時,這種擔心就會被瓦解。
秦喻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慢條斯理剝開糖衣後,塞進喻青的嘴裡,“寶貝,與其糾結這些說不準的事,不如想想午飯吃什麼。”
舌腔裡漫開清甜的草莓味,喻青享受地眯起眼,被他的話轉移注意力。
思考了好一番,“嗯…我也不知道吃什麼。”
午飯,紀岱是和天馬星的官員一同吃的。
程卿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帶着兩個人去了一家還在營業的餐館。
點完菜後,喻青在程卿殷切的視線下,猶豫片刻,慢吞吞挪到了她的身邊。
程卿的唇角翹起淺淺弧度,撚了撚喻青快紮到眼睛的頭發,溫聲說:“吃完飯之後,我們去剪頭發,好不好?”
喻青乖順點頭,“好。”
吃過飯後,程卿帶着喻青去附近的理發店。
秦喻則按照約定,去天馬星行政公署找紀岱。
男人站得端正,看見他後,眼皮微微擡高半分,“去我辦公室。”
紀岱的辦公室在三樓。
兩人橫穿過大廳與走廊,中途吸引了不少視線。
進入電梯,上到六樓。紀岱領着他徑直往前走,停在走廊最末端的一間房間。
虹膜識别解鎖後,紀岱率先走進房間,秦喻緊随其後。
他環視一周,眉頭輕挑,這間辦公室并不像臨時分配的。
房間并不是星際聯盟統一的棕紅格調,而是使用暖黃色的牆漆,整間房間顯得溫馨。
牆壁上挂鐘的尾端懸着一個毛絨球,正朝向書架的牆壁雕刻着星盟的宗旨,周圍環繞着好幾幅藝術畫,右下角的署名是程卿。
辦公桌上擺放着兩張合照。
一張是婚紗照。
另一張看背景是在沙地上,程卿披着明顯不屬于她的外套,閉眼靠在紀岱肩膀上。
應該是在執行任務後拍下的。
秦喻收回視線,走向辦公桌。
紀岱也落座,擡手示意秦喻坐下。
對方倒了杯茶,遞了過來。
秦喻接過,在他對側坐下。
在正式談話前,紀岱盯着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提前和他表明态度,聲音低沉有力。
“今天的談話内容隻用作最終的方案參考,至于你給出的意見,我會考慮采用。”
秦喻微微眯起眸,對他的合作态度生出稍許不滿,但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内。
他自有能讓紀岱改口的本事,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他應着:“好。”
話沒有說完,紀岱繼續說:“還有,我希望,這次談話的内容能夠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