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王小虎說的話忽然在腦海裡想起。
喻青身邊有一個哥哥在陪他玩,我臉上的豬鼻子就是他哥哥畫的。
陸政庭将筆緊緊攥在手心,對這句話産生了懷疑。
直到筆嵌進掌心的軟肉,他才察覺到痛意,将筆摔到地上,站起身跑向最後一個地方。
喻青算是陸政庭帶大的,從喻青三歲被撿回福利院,就是由他幫喻青洗臉換衣服。
他把喻青當作自己的親弟弟,對喻青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所以在聽到王小虎說喻青有新哥哥的時候。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屑,喻青不可能有其他的哥哥。
但當他大汗淋漓站在操場外,一眼看見被人舉上滑梯的人時,胸口湧出一大股酸意。
尤其看見喻青燦爛明媚的笑臉,他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
初秋的下午還殘留着暑氣。
明明陽光仍暖洋洋地灑在身上,但陸政庭卻從腳底冒出一股冷意,攀升到頭頂,四肢發寒。
他近乎失控地奔向喻青,用力撞開背對着他的男人,将滑下滑梯的小孩拽了起來。
喻青被人揪了起來,看清對方的臉後,臉上瞬間展露笑顔。
開心地喊了聲哥,伸出手要去抱他。
陸政庭卻沒有如喻青願,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強行将喻青拽到自己身後。
冷着臉,偏頭看向陪喻青玩的人。
男人被撞得差點摔倒,臉上挂上怒意。
不過在看清撞人的小孩時,他愣了下,看向對方的眼神奇怪。
漸漸的,眼底暈開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
記憶實在久遠,他其實已經記不清審判官幼時的長相了。
不過在看見那張等比例縮小的臉後,一瞬間就認了出來。隻不過這個時期,審判官兩頰還挂着嬰兒肥,瞪人的表情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在他眼裡和撒嬌沒什麼區别。
在看見對方的臉後,陸政庭臉上的怒氣也明顯一滞。
他抿緊唇,扭頭看了眼身後不安分的小孩,更用力地皺着眉。
喻青以為他誤會秦喻在欺負自己,牽住他的手,和他解釋:“哥,他沒有欺負我,他還幫我趕跑了王小虎他們。”
陸政庭不為所動,将探出的腦袋按了回去,嚴肅地命令他:“不準動。”
喻青鼓起臉,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服從命令,“…嗯!”
瞧見對方護犢子的模樣。
男人覺得好笑。
在他出聲前,陸政庭在喻青的掌心裡點了兩下。
那是他們約定的暗号。
接受到信息後,喻青瞬間站直身,在心底倒數了三個數。
男人剛想說話。
兩個小身影已經跑遠,操場上響起喻青興奮誇張的喊聲。
他不由得氣笑出聲。
兩個小孩一直跑到宿舍樓下。
陸政庭終于停下腳步。
喻青彎着腰呼呼喘氣,額頭上跑出來的汗在陽光下泛着晶瑩水光,聲音急促,“我、我們,為什麼要跑啊?”
陸政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帶着喻青去一樓的洗手間,給他洗臉。
喻青的臉跑得紅撲撲的,像顆熟透的番茄,滾燙冒着熱氣。額前的頭發被水浸濕,高高翹起。
他學着陸政庭的樣子,也接了一捧水,要給陸政庭洗臉。
水流嘩嘩從指間的縫隙往下漏,喻青有點急地催他:“哥,你快點呀!”
陸政庭看了他一眼,彎下腰,将臉湊了過去。
于是喻青将掌心裡為數不多的水,潑到陸政庭臉上,接着在他的臉上拍了兩下。
大功告成後,收回手,“洗完啦!”
“嗯。”陸政庭擡起手,用衣袖将臉上的水珠抹幹淨。
兩個人坐在樓下的花壇曬太陽。
喻青玩累了,被太陽一烘,生出睡意,閉着眼睛靠在陸政庭的肩膀上,“哥,我好像有點困。”
陸政庭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縱容他。
而是将昏昏欲睡的人搖醒,迎着對方茫然的眼神,闆着小臉教訓他:“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去跟他玩?”
喻青被晃得暈暈的,不過還是聽到了他的話。
大聲反駁:“我知道他是誰,他叫秦喻,是新來的管理員。”
陸政庭握住喻青肩膀的手一緊,聲音疑惑:“他不姓喻?”
“哥你真笨!”喻青嘿嘿笑了兩聲。
終于有一天,也輪到他對陸政庭說這句話了。
喻青懸在空中的腳晃了起來,一副高深莫測、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老師模樣,“他當然姓秦啊,他叫秦喻,他怎麼可能姓喻,他應該姓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