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屏彈出一道通訊請求。
喻青吐出一口濁氣,還是接通了。
他沒有說話,通訊另一頭也沒有聲音。
沉默了足足半分鐘,要不是半空中的顯示屏仍一閃一閃亮着藍光。
喻青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其實根本沒有這通電話。
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聲音裡還拖着點鼻音,沒好氣地問他:“什麼事?”
那邊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着,熟悉的聲音響起,聲線清冽,語氣關切:“小喻,你不舒服麼?”
“……”
再大的氣,聽見這話也消了個七八分。
喻青深吸了口氣,還是别扭地回答他:“沒有。”
這句話說完,通話又被安靜籠罩,氣氛一度顯得僵硬。
聽着對方克制微弱的呼吸聲,喻青終究還是心軟,主動打破僵局,放緩聲多解釋了一句,“我才睡醒,所以沒接到電話。”
對方應了一聲,呼吸聲一瞬間恢複如常,“你的事情忙完了麼?明天我來接你。”
他态度強硬,根本沒有給喻青留出拒絕的餘地。
但是一晚上的時間,未免也太苛刻了點。
不過,倒也符合審判官雷厲風行的性子。
喻青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拖腔帶調啊了聲,語氣染着幾分玩笑意思,壓低聲逼問:“審判官是打算單槍匹馬攻進我們星盜集團麼?”
全息屏内傳出一道短促、帶着氣音的笑,聽上去心情不錯,配合着喻青往下說:“嗯,擒賊先擒王,現在在勸降你。”
喻青盤起腿,坐在床上。精神了幾分,好笑地說:“頂級難度。”
對方失笑,問:“能不能讓我走後門?”
喻青十分嚴厲:“不可以。”
“那行吧,我提前認輸。”陸政庭改口,“其實我是去接離家出走的人。”
離家出走?
喻青無聲念了遍,說不出滋味,腦袋一熱,當即反駁:“你說我?”
陸政庭未語。
他那邊的背景音傳來幾句交談,似乎是有人在和他打招呼。
喻青睫翼一動,問他:“你在哪?”
“在星盟大廈。”他說完,不給喻青插嘴的空隙,繼續說:“半個小時前在家,沒等到人回來,就來星盟了。”
他這話裡的意思微妙。
喻青生出種放人鴿子的不好意思,裝作沒聽懂,幹巴巴回答:“哦,那你工作吧。”
陸政庭應了一聲,趕在他挂斷通訊前,又重複強調了遍,“我明天來接你。”
喻青不情願地應下,憤憤挂斷通訊。
房間内靜得出奇。
喻青下床穿鞋,走到窗邊,擡手拉開窗簾。
玻璃窗外,天空已經蒙上一片暗色。街道旁暖黃色的路燈排排并立。香樟并不受秋色影響,枝葉仍然往外伸展充滿生機的綠意。
院子裡進了車,尾氣熄滅的聲音格外明顯。
喻青揉揉酸痛的肩膀,擡腿往外走,下樓。
司厭回來了,手上拎着從外面打包回來的食物。
見喻青出現在樓梯角,擡手招呼他過來一塊兒吃。
其實睡了一下午,喻青并不太餓。隻是聞到滿屋的孜然味,也被勾起饞意。
他走過去,在司厭對面坐下,不客氣拿起一串烤串,邊嚼邊問他:“你不是去談生意了麼?”
“是啊,本來是約在河邊的咖啡館,風景宜人、氣氛也不錯。但是這客戶太摳門了,嫌價格不合适,一直在跟我扯皮,扯到天黑了,幹脆就轉道去隔壁的燒烤店了。”
他遞給喻青一罐酒,調侃說:“這不是忽然想到,還有個祖宗在家嗎?我尋思着你這會兒也沒吃,幹脆就打包回來了。”
難得聽到摳門的人吐槽别人摳。
喻青接過來,笑了下,“最後呢?談好了沒?”
“沒,哥不接他的了。”司厭做生意随性,本來就是嫌麻煩、圖高額的傭金,被人壓了兩輪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兩個人都在接委托,任務一般是由手下的人挑揀審核一輪過後,合适的才會遞到兩人手上。
喻青接的都是要掉腦袋的活,包括但不限于替人去解決仇家、給星盟找點麻煩、盜取館藏文物後捐贈給災區。
所以接的任務出價高。
司厭接的是醫療實驗相關,其實收的傭金也不比喻青低。
但每一次任務耗費的時間、精力過多,并且所耗費的實驗器材與原材料昂貴。所以一年下來,在接單這方面,并沒有攢下多少錢。
以至于他每天哭窮,想方設法從好兄弟口袋裡摳星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