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政庭艱難地繞過一群人,走到喻青身旁。
他拍拍身上的積雪,拉過一條椅子,坐在喻青身側。
司厭作為最先挑起事端的人,被衆人圍攻,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幹處,可憐求饒也沒有人理會。
喻青幸災樂禍地靠在陸政庭身上笑。
陸政庭偏頭看了他一眼,情緒也被他感染,漠然的臉上也有一絲動容。
司厭遭不住了,向好兄弟求救,“喻青!!”
喻青看夠熱鬧,站起身,十分義氣地跳進雪地裡。
旋即,成堆的雪球嘩啦啦飛了過來。伴随着身後一大堆人的痛斥。
“叫你一個人躲在上頭烤火!”
“都是報應!”
“……”
喻青眼尖地看見好兄弟也丢了個雪球過來。他恨恨咬牙,躲閃不及,隻能往後撤。
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掰轉攬進懷裡。
雪地裡仍殘留着冷冽的木香,混雜着審判官身上的氣息,喻青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雪球砰砰砸在人身上,炙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耳側,弄得他那一塊兒皮膚都隐隐發癢。
喻青剛才還活絡的指尖忽然變得僵硬,遲鈍地蜷縮了起來。
砸雪球的人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愣在原地,彼此悻悻對視兩眼,幹笑着打圓場。
“…唉!玩什麼打雪仗啊,繼續堆雪人吧。”
“對啊對啊,我還是覺得堆雪人這種遊戲更能彰顯團結友愛。”
一旁坐着的姑娘們也不太好意思,紅着臉跑進雪地裡,要和他們一起堆。
陸政庭抖落手臂上的雪,将喻青後背的雪拍幹淨,才松開他。
喻青垂着頭,腦袋裡還是一片空白,盯着鞋尖上的雪,避開和他的對視。
面前的人又有了動作,擡手将他外套自帶的帽子戴上,收手時碰了下他的耳垂,低沉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笑意,“去玩吧。”
喻青想也不用想,身後那一堆人活躍的心理活動。
現在過去的話,一定會被當成珍稀動物,被追着問個沒完了的。
他心跳得快,臉頰在冰天雪地裡不斷升溫發燙。慌亂地咽下一口唾沫後,他找了個借口,“玩累了,我要去睡午覺。”
喻青的話有點無厘頭,陸政庭沒太能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慢半拍地點頭,“好。”
但喻青說完這句話,卻沒有動作,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
幾秒過後,他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借着自己的身體遮掩,手在身前擡起,小弧度地揪住陸政庭的衣服,掩在帽子裡的耳朵一塊兒燒了起來,“…你和我一起去。”
陸政庭微怔,答應下來,“…好。”
兩個人在衆目睽睽下往室内走。
司厭看在眼裡,老神在在地搖頭,啧啧兩聲,順手将身後好奇張望的幾顆腦袋推了回去,“人讨論星際大事呢,沒什麼好盯的。”
有人發出怒吼:“這雪人還堆不堆了?冷死個人了!”
.
同樣是那間熟悉的休息室。
喻青坐在床邊,接過陸政庭遞來的熱水,正在腦海中斟酌措辭。
陸政庭扯過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瞥了他一眼,出聲打斷喻青的思考,“小喻,你有任何話都可以直說。”
“…哦。”喻青有點不好意思,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即便昨天并沒有把話說死,但在那種僵硬尴尬的氣氛下,明顯會被當作是一種婉拒。
誰知道,今天他就要打自己的臉了。
喻青抿着杯壁喝了口熱水,在陸政庭不急不緩的視線下,借着杯子的遮掩,聲音含糊沉悶,“…我答應你了。”
他話音一落,對面的人眉梢一挑,“什麼?”
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為難他。
喻青惱羞成怒,瞪了陸政庭一眼,耳根如夏日傍晚的紅霞,暈開一片朦胧景色,支支吾吾地重複:“…我答應你,就是做你助手那事。”
對面的人露出笑意,緩慢逼近,臉在距離喻青不過兩拳的距離,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仍是疑問,語氣中還夾雜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催促,“聽不清,大聲點小喻。”
這回喻青确定了,陸政庭就是故意的。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去,擡手将陸政庭的臉推了回去,冷哼一聲,“聽不清就算了,當我沒說。”
噗嗤一聲。
陸政庭這回是真笑了,不是靠人去細細觀察的微妙笑意,而是肉眼可見的開心。
率先從鼻腔溢出一聲低笑,随即響起明朗磁性的笑聲,胸口随着笑意震動。他的右手按在喻青的膝蓋上,掌心也随着笑意顫抖。
喻青被他按得不舒服,膝蓋處莫名生出一股癢意。
他咬下牙,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一巴掌拍在陸政庭的手背上,虛張聲勢地命令他:“煩死了,不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