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授爵儀式的宮殿,此刻并沒有任何人離開。
皇帝和他的孩子們重新端坐在上方,代表教廷前來的樞機主教退至一旁坐下,都主教手持教會聖物,站在維菲娅的右手邊。
埃蒙特驚訝地看着即将開始的騎士加冕禮,他滿臉疑惑地低頭看向妹妹,察覺到他的目光,格莉安無聲地開口:“你不知道?”
他急忙搖搖頭,他原以為今天隻有授爵儀式,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騎士加冕禮。
這會,他才真正地明白格莉安為什麼這麼重視今天。
皇帝為新任凱斯利侯爵打破了許多常規。
哪怕他刻意不去管布魯伯特侯爵府裡的事務,同樣出身大貴族家族的他也對此刻的情況有了基本的判斷。
維菲娅·凱斯利不僅被允許成為女侯爵,同時還被允許提前且獨立為自己選擇的扈從進行騎士加冕禮。
他掃視了四周,其他貴族那一張張比剛剛還要漠然的表情。
她在打貴族騎士的臉,她不僅沒有選擇貴族騎士,也沒有在選擇那個平民之後,再選擇幾位騎士。
她隻選擇了他,那個平民。
哪怕他并不打算成為騎士,多少也能感受到其他騎士們的心情,羞憤、羨慕以及嫉妒。
能在皇宮舉行騎士加冕禮的騎士本就不多,而現在……
能被一位身為大貴族的主人允許共享此刻她的所有榮耀,且還被獨一無二、義無反顧地選擇,這對一名騎士來講,可是至高的榮寵。
阿諾德低頭站在維菲娅的身前,胸腔裡加快的心跳傳在手上的感覺無比清晰。
其實在一開始答應效忠她時,她說會給他和貴族騎士相同的起點,會給他戴上榮耀,他沒有在意,他當時也隻是在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還有直覺做決定。
他沒有想過,她會給他此刻這麼無上的榮光,為什麼呢?
如果她需要一個“自己人”,可她現在已經成為侯爵,這個“自己人”已經不成立,她會擁有許多“自己人”。
她……
他還是時常會夢到她,有時候她會站在陽光下發呆,有時候她會眼神空洞,默默垂淚,有時候她也會微笑……
有時候……
不,是那個時候,他夢見她被關在牢獄裡,夢裡另一個自己想要救她,慌亂之下卻被她抓住手腕。
他忘不了夢裡的那雙眼睛,那雙赤紅的眼,他好像看到了無盡的火焰,漫天的白雪,她在笑,那是他第一次在夢裡見到她如此肆意的笑。
可是,她說:“不要救我。”
真的,不要他救嗎?不止夢裡的他,看着這一切的他,整個夢境都在叫嚣着,我想救你。
他懷疑自己病了,但他比任何人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
為什麼總是會夢到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為什麼那些事都和她有關,又為什麼每一次,他都會那麼難過?
你知道為什麼嗎,小姐?
他不會得到回答,因為他不會問出口,他了解自己。
試問,如果沒有那些夢,如果她沒有主動靠近他,他是否也會跟随在她身後?
答案是肯定。
“我承諾,我将高舉您賜予我的劍,以它沐浴女神的聖光,銘記神的教義,我将忠于帝國,面對對強大的對手時,絕不退讓;我将尊重婦女,保護弱者,無條件對抗行惡之人;擯棄不公、荒淫和謊言。我保證,為了您的榮耀而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阿諾德的聲音響徹在大廳内,幾名早已準備好的騎士上前,為他穿上踢馬刺、铠甲和頭盔。
維菲娅接過身旁侍從手中自己提前為他準備好的劍,将其佩戴在他的腰間。
随後,阿諾德低頭半跪。
這位新任的凱斯利女侯爵抽出皇帝賜予她的長劍,劍身平面放在他的肩頭。
都主教手持紅絲絨托盤上的聖物,上前半步,正對劍身中央,他垂目:“偉大的勒霍蜜女神在上,在聖物的見證下,凱斯利侯爵維菲娅·凱斯利與您的信徒阿諾德行此誓約儀式,您的仆從懇請您應許它。”
話罷,維菲娅的劍在阿諾德的肩膀處拍打了第一下。
“你應遵循騎士規則,它将引導你未來的人生,指引你明了女神大人散落在世間的星火,你要虔誠,你要祈禱,你要信奉教義和服從它的所有戒律,你要尊重公民,成為他們的保護者。”
第二下。
“你應謙卑,重承諾,勇敢,忠誠,不可撒謊,不可傲慢,不可卑劣,不可行于罪惡,你須打擊一切不公。”
第三下。
“你應熱愛帝國,握緊你的武器,為它而戰,為你的君主而戰,捍衛她的所有榮耀,為你,為她,赢得榮譽,英勇戰鬥,騎士當以此為準則。”
大廳寂靜,隻有維菲娅的聲音,貴族們哪怕對騎士加冕禮的對象再怎麼不滿,帝國的皇帝和教廷的樞機主教都坐在這裡。
他們誰都明白,這是皇帝親手批複同意的儀式。
“我,阿諾德,起誓,将時刻謹記騎士準則。”
維菲娅将長劍收回,放入劍鞘,在都主教的注目下,她幾步繞在阿諾德的身後,她盯着這身特地為了此刻儀式步驟而露出騎士後頸的盔甲。
她攥緊拳頭,朝阿諾德的後頸猛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