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無邊的黑暗。
加文下意識想要睜開眼睛,卻是劇烈的疼痛,他的手虛虛碰在眼前,臉部的神經不由得一抽一抽。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慢慢減弱,他徒勞地望着四周,摸向周圍,什麼也沒有。
昏迷前發生了什麼?
他忽然想起來了,是維菲娅!她挖走了他的眼睛!失算了,早知道就提前對她動手,反正失去眼睛也不會對她的價值有過多損耗!
少爺?少爺怎麼樣了?
他咬牙試圖站起來,可手腳不聽使喚,整個人又重新癱下去。
“你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聽到聲音他卻是動作更加劇烈,想要站起。
“想去見你的主人嗎?”
聞言他望向黑暗中聲音的方向,接着是武器出鞘的聲音:“他已經死了,我帶你去見他。”
刀起刀落,他沒有感覺到痛苦,也沒有感覺到刀落在他身體的哪個地方,他隻感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啊,都髒了。”加文沒有理會這道懊惱的聲音,他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瑪琳,維菲娅身邊那個看起來十分膽怯的女仆。
殺死他的人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爺真的死了嗎?少爺真的不在了嗎?
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他,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仆人。
如果少爺真的不在了,他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身體在發冷,一如小時候剛進侯爵府時,他被裡面的傭人拳打腳踢,渾身發顫,那位高高在上的少爺,将手指向了他,改變了他的一生。
少爺,請您再等等我……
少爺……
最終“少爺”這兩個字淹沒在他的喉間。
瑪琳安靜地确定加文已經沒有聲息,又掃了掃自己的衣裙。
她沒有虐殺的習慣,這一點她對自己很滿意。
她愉快地輕輕哼起歌:“藍天,白雲,我們在田野,在森林,打野味,捉迷藏,大冒險,我們是最好的同伴,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她的那位朋友是誰了,但她仍記得她對她說的話:“你要活着,以自己的意志,過你想要的生活。”
她輕快地哼着歌,走出地牢,踏過雪地,拍打披着一層雪衣的樹幹……
約蒂娜小姐答應過她,隻要這一次結束後,無論她面臨何種選擇,隻要是她打心底想要過這一種人生,她就不會再對她下達任何命令。
她學着維菲娅提起裙擺,一路小跑。
“叩叩。”她打開維菲娅的房間,隻見她居然毫不顧忌形象地坐在毯子上,羽毛筆透過羊皮紙在木桌上發出唰唰唰的聲音。
她輕輕合上門,無聊地坐在椅子上左右擺動自己的視線,最終她的目光在窗前的花瓶停下。
透明的玻璃窗外雪似乎又變大了一些,她撐着自己的臉,沒有看維菲娅:“小姐,花枯萎了。”
過了一會,書寫的聲音停下。
維菲娅順着瑪琳的視線望過去,她的眼底微微訝異,又很快掩去。
那是最開始去拉奇戈之前,妮芙插的花,原來已經枯萎了。
再次聽到“唰唰唰”的聲音,瑪琳不禁看向維菲娅,她直勾勾地盯了她很久,又像是确定了什麼,她笑得幸災樂禍。
“小姐,我聽到了哦,你在難過。”
維菲娅筆尖微頓,也僅僅隻是一瞬。
“嗯。”她沒有否認。
人都會難過,甚至她慶幸自己還會難過,這不是一件壞事。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坦然地承認,瑪琳撇撇嘴,不過算了,看在她對自己還不錯的份上,這次就不挖苦她了。
伴随着維菲娅處理文件的聲響,瑪琳在發呆中後知後覺,換花好像也是女仆的工作,她正要起身,就聽維菲娅突然開口:“瑪琳,有沒有興趣成為管家?”
聞言瑪琳驚訝地睜大眼睛:“小姐,你是在和約蒂娜小姐搶人嗎?”
維菲娅放下羽毛筆,坐直身體望向她:“不是,隻是在給你一個選擇。”
選擇?瑪琳垂眼,這會維菲娅也看不到她在想什麼。
她繼續開口:“以你的想法來。”
房間安靜得隻能聽到爐火的噼啪聲。
“我的想法?”瑪琳疑惑的聲音很低,可維菲娅聽清了。
“可是我連女仆的工作都做不好。”
“我會給你配一個助手。”
“管家的工作一聽就很麻煩。”
“如果你願意,這些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