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知道,她在哪?”
妮芙沒有撕心裂肺地質問她,也沒有勃然大怒地指責她,她是如此平靜地詢問她,“維菲娅”在哪?
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也想知道。
妮芙的眼神此刻比當初目送她死去還要灰敗。
維菲娅的嘴張張合合,她發現她居然說不出任何一句能為自己辯解的話,能回答妮芙的話。
她說不出口。
她是如此直觀地感覺到心髒如同被撕裂的痛意,壓得她快要無法呼吸,是“維菲娅”的情感嗎?還是她自己的,也許都有。
兩片清透的白布輕飄飄地蓋住維菲娅的心髒,輕盈又沉重。
妮芙沒有逼問她,似乎一開始她就知道,她得到的答案隻有沉默。
“哇~”身旁突兀的聲音響起,“小姐,您好像被背叛了耶。”
瑪琳饒有趣味地将頭伸到維菲娅的眼前:“真可憐呀~小姐,需要我的安慰嗎?”
瑪琳擋去了維菲娅的視線,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在瑪琳的身上,她輕輕開口:“不需要。”
她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哎呀。”瑪琳的視線越過維菲娅,望向注意到她這邊動靜,已經在維菲娅身後的赫法,“不要這麼警惕地看着我,魔法師大人,小姐都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呢~”
被瑪琳這麼一打斷,維菲娅的思緒确确實實回來了許多,也清明不少。
她将自己的背後給了赫法,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值得信任,她相信赫法能擋住本尼迪克特。
她的視線錯過瑪琳,望向妮芙,她的眸光裡是妮芙所熟悉的,是她一向注視着她的眼神,她問:“沒有可能了嗎?”
問題的答案,她們都清楚的。
這次,妮芙沒有回答。
沉默說明了一切。
就像妮芙沒再追問“維菲娅”的下落,維菲娅沒有主動詢問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她們彼此心知肚明。
瑪琳站直身體,握緊手中的雙刃,笑得張揚,與不久前的唯唯諾諾判若兩人:“那麼小姐,你想怎麼動手呢?”
維菲娅摸向長袍裡的蝴蝶寶石胸針,她對妮芙的感情始終都是複雜的。
一直以來,她總覺得自己對“維菲娅”,對妮芙有所虧欠,她一直都有負罪感。
在這漫長的一世又一世裡,她也會恍惚中以為自己就是“維菲娅”,她在努力分清,又好像分不清。
她慢慢捏緊胸針。
無論是從前因為妮芙的告發導緻她的重來,還是妮芙沒有絲毫猶豫地奔向她,與她一同赴死,這些記憶都再次構成她。
她不知道妮芙下了多大的決心,可她知道她會再次活着,可妮芙不知道,她會以為,那就是她一生的終結。
她不會再忘記“維菲娅”的請求,那是她的摯友想要護住的溫暖。
維菲娅做不到指責妮芙,在這件事上,她沒有錯。
胸針尾端處細微的尖銳劃破她的指尖,一滴快要垂落的血被上面的寶石快速吸收。
長袍之下,一個與蝴蝶寶石同樣大小的繁瑣魔法陣悄無聲息地運轉,密密麻麻的符文紮進她的心髒。
維菲娅的呼吸有一瞬間的錯亂,很快恢複如常。
她的視線有些重影,腦中好像有人在說話。
一直注意着她的瑪琳眼中飛快地閃過疑慮,她不會感覺錯,剛剛維菲娅的呼吸亂了,可見她的面色沒有改變,這又讓她懷疑起來。
站在維菲娅身後沒有動的赫法感應到屬于自己的魔力波動,就算被侍女背叛,也還是會為她做到這一步嗎?對赫法來說,這個行為實在是愚蠢,他沒有回頭,沒有阻止,這是她的選擇。
似乎感受到體内某樣未經她同意就被種下的東西在消逝,妮芙臉上閃過細微的錯愕,還夾雜着其它的情緒,她欲言又止。
身體的不适慢慢被壓下,維菲娅沒再看妮芙,她轉頭望向本尼迪克特:“你還有後手嗎?”
如此直接的詢問讓他沒有輕易動作,他起初并不理解神為什麼需要一個侍女的背叛,現在,他明白了。
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和維菲娅是同一種人。
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擁有同類的感覺。
維菲娅,維菲娅,維菲娅……
本尼迪克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這個名字,他清楚與此同時自己心裡翻湧的情感,叫嫉妒。
現在硬搶藥劑已經沒有勝算,他的視線落在妮芙身上。
維菲娅三人看着妮芙一步步走到本尼迪克特身邊。
瑪琳不動聲色地瞄向維菲娅,果然是凱斯利家族的人,遇到這種事,還是一如既往地鐵石心腸。
本尼迪克特的牧杖輕輕往地下一點,傳送陣在他和妮芙腳下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