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旋轉，令維菲娅措手不及，好在她已經逐漸習慣。

人群穿過她的身體，黑夜單調，這裡卻熱鬧非凡。

人類魔法師凝出的巨大水球裡，美人魚尾鳍輕擺，好奇地左右張望。

行走的骷髅們骨頭間咯吱作響，一隻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全身散架，地上的腦袋懊惱：“夥計們，幫幫我。”

夥伴們紛紛大笑：“現在走路還沒熟練嗎？哈哈哈哈。”

妖精揮動翅膀，在牧羊人的肩膀輕輕停下。

人類士兵吼着粗大的嗓門：“嘿！傑米！需要我背你過去嗎？”

他身前的矮人不僅沒感到冒犯，還呵呵笑：“小子，老尼文不和你計較，你今天必須請老尼文喝三桶酒。”

“三桶哪夠！五桶！走！”

魔鬼族指揮清洗幹淨的鍊條魔像守衛這裡的安全，人類與他勾肩搭背，放心地帶他一起體驗豐收。

這樣的一幕，是維菲娅來到這個世界從未看到過的，又或者說，她幾乎沒見過除了人類的其它種族，這對她來說，是一次絕無僅有的體驗，無比地新鮮。

在他們的話中，她能猜出來，這裡在舉辦豐收祭。

不同的種族間聚在一起，慶祝來自女神的恩賜，就連在學院開學晚宴上大肆破壞的鍊條魔像，在這裡也做着保衛的工作。

他們歡欣鼓舞，他們笑容滿面，他們是兄弟，是姐妹……

她似乎透過誰的視角，來到這很久很久以前，和過去的人們一起，慶祝這個美好的日子。

太過美好，就像……夢一樣……

維菲娅清楚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同樣明白未來的殘酷。

他們會舉起刀劍，砍向對方的頭，過去的所有信任，後背的交付，酒進肚吐露的秘密，都成了獨屬于他們最為尖利的武器。

他們的血，他們的肉，他們的情感，都會成為這片土地的養料。

仇恨會蒙蔽他們的雙眼，紅色會讓他們發狂。

于是整片土地都在厮殺，直到人類建立帝國，直到四百年後的大戰後，天降巨幕，他們才徹底斷了這一切。

篝火旁，一個年輕的吟遊詩人在戀人的鼓勵裡，拿着琴站在中間：“緻勒霍蜜女神的摯友——布瑪靈達列瓦萊伽。”

“藍色是自由的，天空是自由的，

我永恒的靈魂，帶着我破碎的心髒，

撕裂人類禁锢的思想，滿心歡喜把所有不公活活掐死，

這個秋天，會記住我的翅膀，它在天空翺翔，

它飛向彼方，它綻出絢麗的血，

它嘲笑囚籠之徒，失去飛上天空的勇氣。”

維菲娅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這次沒有旋轉。

她發現自己在高空中，不，是龍在飛。

龍扇動翅膀，飛過一個個地方，奇異地，她好像能感受到來自龍的情緒。

滿心的喜愛，滿腔的快樂。

她看到花開滿地的原野，看到巍峨雄偉的高峰，看到大海的波瀾壯闊，看到其間的每一種生物，都在以自己最好的姿态活着。

龍和她在雲霄上，暢快地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最終還是會回到勒霍蜜女神的身邊。

眼前突然暗下來，維菲娅什麼也看不到。

“忒斯墨拉，我今天去到一個人類群落，那裡有很多亮晶晶的花，這個最好看，最亮的花環是給你的，我親手做的。”

“忒斯墨拉，你的孩子們在給你過生日，恩……人類把這個叫生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忒斯墨拉，人類不愧是你最愛的孩子，他們很聰明。”

……

“忒斯墨拉，他們在吵架。”

……

“忒斯墨拉，他們在殺戮。”

……

“忒斯墨拉，你是在難過嗎？”

維菲娅終于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我喜歡你創造的世界。”

“你愛他們嗎？”

“當然，就像我愛自由。”

……

“拜托你了，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