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太郎見師傅面色凝重,便主動提出前去探查,卻被一把攔住,他的師傅不動聲色,靠近了城外空地中心的營帳,尋到了兩個兵士穿戴的人言明了自己藥師的身份。
那兩個大頭兵當即大喜,将師徒二人應入帳中,焦急地請老大夫為他二人檢查。
在過程中便探得這城中因缺糧少食,百姓不得已捉鼠為食,不知何時就生出了疫病,這病來勢洶湧,患病者周身遍布濃瘡,至今無一生還。
不足三月,城中患病者已過半數,其餘的康健之人這才不得不棄城出逃,安頓在郊外。
劍太郎看着師傅的兩腮骨骼肌肉繃緊又放松,半晌長歎一聲,決定進城去治療患者阻斷疫病。
他命令劍太郎在城外等候,劍太郎當然不肯,執意要跟着師傅一道前去救人。奈何無論劍太郎如何争辯,師傅就是不肯帶上他。
最終惹得師傅火冒三丈,甩開了他拂袖而去。劍太郎害怕師傅生氣,隻一路遠遠跟着,直至目送老人家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内。
“醫者仁心啊……”旁觀者無不歎服,自發圍在劍太郎周圍寬慰,還有人從自家的帳篷裡端來了雞蛋餅給劍太郎吃,那兩個大頭兵還招呼大家幫助劍太郎搭帳篷。
相信師父醫術高超,不多日便可歸來,劍太郎便一邊給城外的百姓看病調藥,一邊等候。
日複一日,轉眼已是小半個月過去。師傅始終沒有歸來。
劍太郎日漸難安,幾番想要進城去,都被城外的百姓阻攔下來,言道不光是因為答應了他師傅臨行前囑咐,要好生照看他這徒弟,就單論城内情況未明,他們也斷斷不肯讓劍太郎這樣一個孩子去冒險。
于是劍太郎又煎熬了幾日。
适逢天氣轉涼,起了西風。這片城外的帳篷正在下風口,風中漸漸聞到腐臭的味道,讓人感到一陣惡心。
一日看診過後,劍太郎想着到稍遠一些的山林去補充些草藥,剛轉過山來,就隐約聽見井上叔急吼吼地聲音,“燒城!如今疫病會随着風吹過來,不燒死他們永絕後患我們也活不了了!”
劍太郎當即大叫出聲,待意識到事态嚴重轉頭想跑的時候已經先一步被追上來的成年人摁倒在地。
劍太郎怒不可遏,他尖叫着指責他們怎能如此殘忍。
衆人仿佛先被他的狂躁吓了一跳,呼啦一下散開來,互相看了看,再一股腦地圍上來,七嘴八舌試圖安撫劍太郎,讓他冷靜。
“不,不行!我師傅還在城裡!啊——啊——!”劍太郎宛如從噩夢中突然驚醒,不顧一切地撕咬着扼住自己的一雙雙手,掙紮着想要沖向城門。
“孩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能讓瘟疫再擴散了。殺了少數的人,隻是為了救活更多的人啊!”
“一個毛孩子哪裡懂得你這些大道理,你看他就隻想着他那老頭師傅!”
“如今他那師傅還在城裡,他又知曉了我們的計劃,肯定是要想法子妨礙我們的!不能讓他離開!”
“他若是把我們燒城的消息傳進城裡,那些将死的病人必然暴起,拉我們一起下地獄!”
……
混亂的場面裡,劍太郎費力地扭頭去看,那群人中,有憨厚的富堅大哥,有平時帶他最好的惠理嫂子,有熱心而富有正義感的大頭兵山下……
可如今,他們一個個面上都帶着神經質的緊張,越發褪去了人的模樣。
西風愈緊,腐臭的味道愈發濃烈。
“殺了他!”
不知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一聲暴喝後,野地悄寂了一瞬。
最終,兩個大頭兵在民衆的推舉中,“擔當”起來,他們将劍太郎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
手起刀落,孩童的眼睛望着城門的方向,呼喊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