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按丸井文太留下的信息回到了客棧,就看見切原守在離大堂門邊最近的一張桌子旁,鼻子裡尚塞着兩團止血白棉花,右胳膊纏着繃帶,左手頑強地和筷子較勁,努力把面前那碗裡的面條往嘴裡送。
幸村的情緒總算好了一點,走進揉了下切原的頭問,“文太呢?”
切原眨巴眨巴眼睛,“丸井前輩去找他師傅算賬了。”
“……他師傅?”幸村看起來很是驚訝。
切原乖巧點頭,“就是之前我們路上見過的那個黑臉的和尚。”
幸村小小地倒吸一口氣,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他師傅竟然還在世……”
切原眨了眨眼睛,“哎?那時丸井前輩也是這樣說的,他特别驚訝的樣子,一直和我确認那和尚的外貌細節,好像師傅出現了是多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樣。”切原撓了撓頭,“那大和尚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不成?”
此時幸村已回過了神,忽地輕笑一聲,“那文太應該很高興吧。”
“真的麼……”切原回想起最後丸井文太卷起袖子,殺氣騰騰沖出門的樣子,對幸村大人的話持保留态度。
“誰知道呢。”幸村接得模棱兩可。
曾經,在這片大陸的最南極,有座樵明山,山巅上有一寺廟,廟中有位不知修煉了多長時間的和尚。
許是為了在這清冷孤寂的歲月中尋得一絲慰藉,對抗這世間的無常與殘酷,那和尚便在佛堂之前種下了一棵寒紅桃。
最初,紅桃每隔幾年才會盛開,花開時,那和尚便日日在樹下誦經。
在佛法的長期浸潤之下,這棵寒紅桃竟漸漸萌生出了靈根。從隔年開花,到年年盛放,直至終年不謝。
桑原見此變化,心中欣喜。每日誦經之餘,他便會坐在樹下,為這紅桃樹講述世間萬象。
那紅桃樹似是能聽懂一般,枝丫輕輕擺動,宛如一個天真懵懂、搖頭晃腦的孩童,聽得津津有味。
某個夜晚,山巅之上忽然飄來滾滾雷雲,狂風呼嘯,暴雨傾盆。
和尚心中挂念着那棵寒紅桃,唯恐風雨肆虐傷及了它,于是匆匆披上蓑衣,冒雨前去查看。
剛到院中,便見天空中一道淩厲的天雷如銀龍般縱貫而下,直直地劈在了那寒紅桃樹上。
和尚心急如焚,大叫一聲,便欲撲身向前護住桃樹。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一道空靈清亮的少年音色:“别過來!”
和尚頓時怔住,未及反應,又是兩道雷劫轟然砸下。刹那間,空氣中彌漫着焦木的刺鼻味道。
轟隆隆的雷聲漸息,風雨也停歇下來,頭頂上的烏雲消散無蹤,皎潔的明月高懸于空。
銀色月華如水,萬籁俱寂。
忽然,頭頂上傳來幾聲清脆的笑聲,清麗而明媚。和尚抹了一把臉上交錯的雨水,擡起頭來。
刹那間,光華缭亂。
隻見那枯焦的樹上已然重新開滿了繁茂的紅桃,枝丫間,正坐着一個紅發的少年郎。
那少年低垂着眼眸,一雙極為精緻的紫色的眸子,瞳仁比尋常人要大上幾分,晶瑩透徹,攝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