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光吓得渾身一抖,“啪”的整個人軟倒在地,抖豆子一樣全交代了出來:“不是我不是我,”他揮着手,瞥見趙童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為能推脫而興奮得手指顫個不停,“是他,是趙景玉,是他指使我散布謠言,诽謗顧存山,聯合同窗頂撞師長,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分明他趙景玉才是幕後黑手!”
話一落地,一片嘩然,趙童生也跟着跪了下去,帶着被誣陷的屈辱,憤視了蔡光一眼,言辭懇切辯解道:“大人,學生冤枉啊!這蔡光眼見攀污顧兄不成,轉頭又來迫害我啊!還請大人為學生做主,狠狠将人懲治一番!”
說到後半句,竟是眼露兇光,似豺狼虎豹般恨不得将蔡光撕碎,隻不過他低着頭,除了顧存山,沒人注意到他的真面目。
這兩人狼狽為奸,說什麼顧存山也不會放過。
他偏過頭,露出受傷的表情,朝着鎮長道:“我信趙兄為人,他絕不會因我奪了他的頭名就心生嫉妒,轉而安排與他交好的蔡兄向我發難,雖然同窗們都知道他倆關系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但我信趙兄是清白的,他肯定為了同窗和諧相處竭力阻止過,隻不過或許添油加醋反倒逼得蔡兄更加敵視我,才搞了這般大動靜。趙兄他最多犯了規勸不力的過錯,絕對不可能是想置我于不義之地,還請大人從輕處罰!”
明眼人一聽,這趙童生哪能是清白的呀!也就隻有像顧存山這樣的小白花才會覺得人無辜。
鎮長覺得顧存山受了如此委屈還能有此心性,大受感動,越看越覺得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慈眉善目叫人先起來,轉頭飛速變臉厲呵一聲:“來人,把趙景玉同蔡光綁上,各打十大闆,看他招還是不招!”
衙役應聲而動,捆豬猡似的把二人往長條凳上一推,渾身續起的力道鼓起肱二頭肌,抓着實木闆子高高揚起,重重落下,殺豬般的叫聲響徹整公堂,聽的人不住搖頭閉眼,心跟着一顫一顫的。
顧存山隻覺得痛快,害人者人恒害之,報應不爽,都是他們自找的。杜寶駒興奮得眼睛瞪得像銅鈴,一點也不肯放過蔡光臉上那皺巴開花不斷變化的表情,暢快揮了揮拳頭。
“啪!”
“啪!”
“啪!”
幾大闆下去,兩人身後沁出血色,趙童生疼痛難忍,去了半條命,有氣無力地擡起手喊道:“我招!我招!”
鎮長擺手叫停,眼神示意衙役把人架到跟前,沉聲質問:“事因緣由,一一交代清楚!”
身上皮開肉綻的疼,趙童生腦子發昏,心裡那點算計謀劃,尖酸刻薄全給抖落了出來,言明嫉妒顧存山風光得意,自覺被羞辱,氣不過便故意坑害,種種劣迹鋪陳開來,惹得陳、姜兩夫子面色頻頻變換,氣得狠了一甩袖,沒想到教出個這麼狼心狗肺的家夥。
鎮長因他文章做得好的那幾分好感頓時蒸發殆盡,眼裡浮現厭惡,草草加了十大闆,剝奪去三年下場資格,把人扔給了兩位夫子。說人如何處置,叫他們做師長的自己掂量,接着驚堂木一震,衙役唱喏着退堂,今日着雞飛狗跳的煩心事才算落下帷幕。
跪了一天,杜寶駒和顧存山膝蓋直疼,一瘸一拐走出來時,就見着一風姿綽約的纖瘦人影在石獅子那立足而望。夜色昏暗,看不清面容,顧存山的心卻是怦怦直跳起來,趕着上前兩步喊了聲,前方人影一僵,下一刻就感覺身軀一震,被人緊緊抱住。
顧存山一整日的冰冷嚴肅化為繞指柔情,微彎着腰将頭抵在喬安側頸,舒服地喟歎了一聲。鼻尖盡是想念之人的香氣,隻覺得空虛的心漸漸被填滿,鼓鼓囊囊的,從未如此滿足過。
回過神來才發現喬安一直在發抖,眉頭一皺,捧起人的臉一看,喬安咬着下唇,早就無聲哭成了個淚人,小珍珠斷了線,叫顧存山手發顫,怎麼都擦不幹淨。
趕忙再把人抱進懷裡,慌亂無措的一個勁的念着“安安”,拍着人哄個不停,好一會兒喬安情緒才穩定下來,隻不過眼睛紅紅的,一看明日便要發腫,顧存山心疼得跟什麼似的。
杜寶駒在旁簡直沒眼看他倆,識相的找了個借口就要開溜。顧存山勉強抽出神叫住他,請對方幫忙向夫子告兩天假。杜寶駒好奇地看了眼他懷中人,卻被顧存山擋得嚴嚴實實的,收回目光應了聲好,火速遁了。
顧存山捏捏喬安的手,低眉順眼哄道:“先去找家客棧住一夜,天亮了再回家好不好?”
喬安聲音還帶着哭腔,低聲“嗯”了一句。
顧存山摸摸他的頭,湊上前親了親:“别不高興了,哥哥這不是好好的嘛,在外面等多久了?”
喬安長睫毛顫顫,掀開眼皮,水亮的眸子滿是委屈,控訴道:“顧存山,你好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