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落地,兩人都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最後還是喬安主動,鑽進顧存山懷裡,雙手捧住他的下巴,仰頭親了親,“睡吧睡吧。”
顧存山低沉嗯了聲,伸手環抱住喬安的腰,随着呼吸漸漸平緩,困倦湧上,喬安趴在他懷裡打了個哈欠,閉上眼很快墜入夢鄉中。
第二天照計劃各忙各的,張嬸一直幹着幫喬安收菜收蛋的活,這次一聽分量,驚訝出聲:“這麼多?吃不完放壞了咋嫩?”她是真心實意為喬安考量,吃食鋪子是小本買賣,樣樣都要計較着來能賺得多。
喬安握着她的手,笑盈盈道:“以前那是賣煎餅,菜隻作為佐料,要的不多。過兩天我們鋪子準備上新,白菜生菜小青菜都是重頭戲,嬸子你可要按我的要求收夠了才好。”
張嬸:“行行,買賣虧不了就成。我收菜你還不放心哪?保管按時給你弄好!”
“那就謝謝嬸子啦。”喬安眨着那雙明亮的招子,怎麼看怎麼乖,“你要是得閑,也來我鋪子瞧瞧呗,就在甜水巷巷尾,我請嬸子吃一頓,你也好給我評價評價,叫我上新品心裡有底些。”
張嬸擺了擺手,笑得跟花似的:“你家煎餅味道一絕,這推出來的新菜色肯定火熱,估計可有得忙,我去添什麼亂?”
喬安知道她這是不好意思,磨了好久的嘴皮子,又是說好好謝謝這一段時間作為鄰裡的照顧,又是說讓張蛋兒也跟着去嘗嘗,可叫張嬸松了口答應下來。
從後院進門一紮頭就往竈房裡鑽,桌上有香葉八角桂皮肉蔻幹辣椒胡椒等等,本來想做牛油火鍋,但現在牛可精貴着呢,官府管控的也嚴,隻有隸屬于府衙的肉市才有得賣,而且還是專店專營,賣的都是老死或是病死的牛,熬不出什麼油來還死貴八貴的,一斤肉要上百文,喬安啧啧搖頭,吃不起呐。
既然這樣,就需要改變方法。牛油火鍋做不了,那就換成清油的,用雞油和豬油來提香,火鍋串串都适用。
考慮到世面上常見的銅爐是火山堆的形狀,肉菜好下,但串串卻容易橫躺下去,導緻簽子浸上油,不好拿不好撈。喬安畫給顧存山的圖紙對此稍做了改良,去掉火山口,變成大鍋樣,再往裡頭加上九宮格,不妨礙涮肉吃,串串也不會掉下去。
如此完美。
當然,火鍋追求一個熱辣滾燙,肯定要時時加着溫,古代沒有電,隻能在配套的桌子上做改良。桌底下做個托着泥爐子的地方,爐口略高于桌面,僅僅與鍋底接觸,除了放碳的肚子,其餘都是封死的,杜絕了火星迸濺出來引着火的可能。
圍着爐子周圍隔個十公分打了一層木闆,冬日天寒,這麼設計既能防止燙到客人,還有暖腿暖腳的功效,人坐着舒坦,自然就有心情吃菜。
顧存山下了學,往木匠和鐵匠那跑了幾個來回,反複核對确保兩頭做的尺寸能合得上,才交了定金,約着三四日左右,出工了就立馬送去平安四食。桌椅一式十二套,顧存山唾沫橫飛,使盡渾身解數,将價格講定在兩百文一套,每個還要配上八十文的加工費,總共要價三兩三百六十文,定金按照四存一來,交了八百四十文。
鐵匠那邊一開始,打鐵師傅一瞧圖有些複雜,連擺手說做不了,顧存山磨了會兒,人家才松口,說再看看。最後商量的結果是要分開做,鍋單打,九宮格得用鐵片組裝,做成可拆卸樣式的,尺寸合着鍋的大小。
顧存山略微一思量,覺得可以。打出來的鍋不僅可以用在火鍋上,去掉九宮格就是個炒菜鍋,一鍋兩用,劃得來。十二口鍋配上拼裝用的鐵片,一套的要了二百五十文,加上工費四十文,一共三兩四百八十文。他家的定金按照三存一來,要交一兩一百六十文。
嘩啦啦的銀子流水似的淌了出去,顧存山一陣牙酸,怪不得喬安說成本高,這确實啊!
回村的路上拐去村長李幹柴家,正好見着人家在門口抽旱煙,上前打了聲招呼。
李幹柴眯了眯眼,看清來人笑道:“喲,山小子哪。”
顧存山叫了聲“李叔”,詢問起村裡有沒有人家會竹編的手藝。
李幹柴沉眸想了想,手摸着下巴胡茬,過了一會兒一拍大腿,指着村西邊道:“就那西邊竹林腳下的佃戶裡,有個叫柳娘還是春娘的寡婦,她手藝好,以前也上村裡頭賣過,不過大家不待見西邊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漸漸就不來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在做,你小子自個兒去瞧瞧。”
顧存山應了聲好,跟村長閑聊了幾句,正巧碰上李小牛和李旺架着牛車從鎮上回來。李小牛立馬跳下車,興高采烈朝他招手道:“小顧哥!”喊着就跑了過來,圍着人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你怎麼來了,是鋪子那邊有什麼事嗎?”
顧存山摸摸他毛烘烘的頭,輕笑道:“明個兒照常開工,别擔心。我來找你爹問些事。”
“哦,知道啦,小顧哥你先忙,我去幫我哥卸東西。”李小牛一聽正常上工,也就不操心了,拔開兩腿竄回到李旺身旁,扛了半袋米糧,跟着他哥進了屋。
李旺媳婦出來看了一眼,瞧李小牛一臉憨樣就嫌棄,悄悄翻了個白眼,又不好太過,怕被公爹婆婆瞧見。挺着還不顯懷的肚子,耀武揚威掃視一圈,又回了屋,不一會就聽見囔囔的聲音,似乎是罵了李旺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