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存山瞧他回過神,無奈聳肩,低眉順眼輕笑一聲,湊近哄了哄:“安安不氣了吧?”
喬安瞪他一眼:“快氣炸了!”
“是嗎?”顧存山眼底微光流轉,“看着可不像,是害羞得不行才對。安安哪,面皮怎麼還是這麼薄?”
喬安兀然站起來,沒理睬他,噔噔跑了出去。
顧存山跟過去,進了竈房,又受了幾個眼刀子。很是識相的舉手投降:“我錯了,下次還敢。”
瞧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喬安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哪還是以前的純情小顧,他到底是怎麼進化成這頭大色狼的!
索性多甩了幾個眼神讓顧存山自己體會,喬安暫時不想和他說話。
解決完早飯,雪停了,正好出門。這回進鎮後連牽手都沒有了,因為喬安覺得他一定要給顧存山點顔色瞧瞧,先冷戰一天試試。
喬安頭一轉腳步一拐,自個兒往甜水巷去,顧存山笑着搖搖頭,提好背簍裡的書冊,往私塾去。
前腳邁進課室,後腳敲鐘聲“咚——咚——”的長音就響徹了整宅子,顧存山長喘了口氣,還好路上跑了一截,要不然真趕不上。
周邊的同窗都拿書開啟了晨讀,顧存山也翻開書,從複習昨日所學内容開始。
晨讀過後就是練字默寫,這兩項過去,時間差不多将近九點,陳夫子布置完甲乙班的任務,便會抽空來丙丁班抽查,之後講一個時辰的經義,十二點準時下學。
中午休息回來,是另一位姓姜的夫子給他們講詩詞策論,當堂寫上一篇交了作業,得姜夫子點頭應允了才可離堂。所以能不能正常下學,要各看各的本事。
陳夫子和姜夫子都是秀才,據說是陳年舊友,陳夫子家底厚實些,便辦了這私塾聘人過來,日子過得也是惬意。
丙丁班合起來大概有三十人,都是剛一腳踏入科舉或是考過一回童試但一場都沒過的,那些過的都被排到了甲乙班,人就少得多,合起來也不過十來個,實施的是一對一輔導。聽說學問最高的,是差一點考上秀才的趙童生。
不過這些目前都和顧存山關系不大,他桌上攤開宣紙,筆尖點墨,坐姿端正,垂眸俯首,端是一副君子風光霁月的模樣。寫完一篇,他掃視一遍,自己在心裡點評到:有進步,不過還不算完美。
他看過趙童生布榜在牆上的文章,人家就寫的一手漂亮好字,隻不過他咂摸着有些呆闆,隻臨摹着館閣體的形,卻沒它的神。不過能做到其中之一就已經很是不錯,畢竟在這私塾裡,可甩了他們一大截。
顧存山目标卻更大,他二者都想要。以是幼時練大字的時候,老是容易跑偏,不倫不類的,被夫子訓了好幾次,學了兩年也漸漸摸出行道,隻不過家中突生事故,就擱置了起來。
複學前兩日他還在家中練,現在寫起來,除去滞澀,倒是可圈可點。
一旁的杜寶駒耐不住性子,悄悄探頭過來,頓時“哇塞”了一聲,引得同窗門皺眉回頭,視線不善。
他立馬低下頭,陪笑着拱了一圈手,才讓衆人收回視線。
顧存山瞥他一眼,筆走蛇龍,一筆一劃平穩非常。
杜寶駒壓低聲音,借着書本遮掩,低聲和他說話:“顧兄,你這字不錯啊,可比我的鬼畫符好看多了!”
顧存山轉頭一笑,有如花開,頓時看呆了杜寶駒,他結巴兩聲,沒說出什麼詞,隻是低頭露出羞紅耳朵。再擡頭,眼睛明亮非常,急忙追問道:“顧兄家裡可有什麼弟弟姊妹?這麼一副好容顔,不能浪費了才是。”
顧存山笑意不變,眼神有如實質地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是輕輕感慨了句:“看來昨日是打輕了。”
杜寶駒頓時頭皮一緊,正襟危坐,不敢再去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