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在盡力取悅少年——為了讓自己在接下來能少吃些苦頭。納修聽見少年的喉嚨裡響起輕笑,那笑聲像是羽毛,輕柔地撫過皮膚表面,令人感到癢。斷肢處沒有包裹着繃帶,清爽幹淨的斷面暴露在空氣裡,早就停止流血了。蠕動着的黑色觸手附着其上,由于當初撕下納修的四肢時,上千主上隻憑借着自己的心意來,導緻斷肢的長短不一樣。他的手指從腹部的傷疤挪到了納修的肢體斷面上,那是一種很古怪的觸感。疼痛與舒适交織在一起……納修聽見了那條狗起身翻找些什麼東西的聲音。做過一次後,小怪物抱着他很随意地躺倒在鋪在地上的毛毯上,狗叼着枕頭過來,枕着枕頭更舒服一些。
原本還在流血的細小傷口在躺下前便已經快速愈合,而巴利安,身為高次元生命體的他們有着出色的自愈能力,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傷能在他們身上留下疤痕,但上千主上所造成的傷口則是個少見的例外。納修安靜地躺在那孩子的懷裡,那隻殺死過很多人的手正溫和地碰着他的脊背,他錯覺自己是一隻正被主人撫摸着的貓。另一隻手搭在他的下颌上,大拇指摩挲着納修的嘴唇,然後稍微伸了進去——再伸進去一些,納修濕熱柔軟的舌頭乖順且輕輕地靠過來,另一根手指也伸進去,和大拇指一起捏住了舌頭。這種調情遊戲似乎很有趣。指腹擦過整齊的牙齒。上千主上把手指抽出來,手轉而搭在納修的腰上。
電視仍然亮着,但紅眼睛的怪物早就不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了。
“還痛嗎?”他問。
“……不痛了。”納修老實回答。又過了一會兒,納修問:“您還在生氣嗎?”語氣委婉。
搭在納修腰上的那隻手無聲無息地變成了漆黑的利爪,狠狠地紮進了血肉裡,一聲痛吟從嘴邊溢出,他聽見那個怪物回答:“也許沒在生氣吧。”身體裡被上千主上植入的那張網絡開始發揮效用,納修的感官變得更加敏感,感受到的疼痛成倍增加。
“還痛嗎?”他問。
“嗚、呃啊……”
爪子拔出來,變回手的模樣,傷口迅速愈合,留下疤痕。指腹有一着沒一着地撫摸着方才留下的痕迹。
納修戰戰兢兢的,不知道抱着他的這個人接下來要幹什麼……就連腿也搭了上來,整個人被摟緊,肌膚相貼,少年的皮膚上還帶着一絲柔軟的溫暖,令他下意識地放松,依賴着,相擁而眠,眼皮變得沉重,納修慢慢閉上了眼睛,沉入黑暗的夢鄉。這樣的生活昏昏沉沉地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久到托馬斯那家夥發消息問他最近在幹什麼,怎麼沒看到人。那時上千主上神色漠然地看着聊天窗口的消息,爾後一言不發地關掉納修的社交賬号,摟着納修的腰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
對于留守在巴利安界的貝庫塔和德魯貝他們而言,最稀奇的事情是上千主上這個撒手掌櫃竟然終于過問巴利安界的公務了,他們以為小祖宗的腦袋瓜裡大約沒有一點這方面的智商,然而實際上他卻處理得不錯,這讓他們更加意識到從前這家夥不管事純屬是因為懶得管,而并非是沒有能力,他聰明得很,知道怎麼做才是正常的,隻不過在過去的大多數時間裡,他都是那副為所欲為的精神病的模樣。
“還有問題嗎?沒有了?很好,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吧。”
“等一下,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問。”屏幕那頭的德魯貝把貝庫塔擠到一邊。
“說。”
“納修呢?我們最近沒看見他,他的情況如何了?”
德魯貝看到屏幕另一邊的上千主上像撈東西一樣把納修撈了過來,納修那副有些蒼白的模樣看得德魯貝忍不住閉上眼睛,貝庫塔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什麼。“咔——”紅眼睛的小怪物不耐煩地關掉了通訊。納修發覺抱着他的人氣息發生了變化,是切換回來了嗎?這時家裡沒其他人,米紮艾爾出門去找天城快鬥了,說是有事情要商量,梅拉格還有其他事情要做,阿裡特則是回巴利安世界處理一些别的狀況。家裡靜悄悄的,這讓納修有些不安。
指尖流淌出純粹的金色微光,他解除了禁锢,納修的四肢開始再生,但斷肢愈合的位置仍然留下了可怕的瘢痕。
“抱歉,他做得太過分了。”
遊馬低聲說道。這次他真的下定了決心。
黑犬窩在腳邊睡覺,自那次在列車上吃了一口蛋糕後,這條狗就不願意再回到黑泥中,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納修還有些不太适應新的肢體,在遊馬的懷裡轉了下身,摟住遊馬的脖子。“我……以後不會再發生那種情況了,我保證。”納修說。“嗯,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相信你。”
兩個人黏黏糊糊地抱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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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你要幹啥?不會還想再來一次吧?”學校裡,快鬥警惕地看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的遊馬。幾分鐘前好不容易處理幹淨,重新扣上衣服扣子的時候手指還有些發軟。
遊馬一臉無辜:“這能怪我嗎?明明是你先提出要求——”
“别再說那件事了!”
“喂,我說淩牙前輩那家夥怎麼樣了?”
“你們怎麼都在問他的情況。”
“看見他好長時間沒來,總得關心一下吧,更何況那天的情況真的很吓人。”
“應該還好吧……?”遊馬有些心虛地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