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原本躺倒在椅子上睡死過去的庫庫爾坎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後腦殼摔得一陣生疼,一旁正在打印資料的機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往外吐紙張了。睡眼惺忪的年輕人掙紮着爬起來,看了眼D視鏡上的時間,現在是早上十點。擠滿各種機器的實驗室裡在眼下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天城快鬥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年輕人打了個呵欠,把椅子扶起來。轉身去拿運行了一晚上也該出來的數據報告。
忽然,一張輕飄飄的紙條從參考手冊下掉了出來。
庫庫爾坎撿起那張紙條,上邊的字迹潇灑裡帶着幾分該死的熟悉,紙條上寫道:
【我和遊馬出門約會了,剩下的事情你收個尾就行。】
時間落款:
【16日,6:00】
這是天城快鬥的習慣之一,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出門時,都會在留言的紙條上留個時間落款,讓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庫庫爾坎再看了一眼今天的時間,16日,10:00。她隐約記得自己淩晨一點即将昏睡過去的那一刻,他還在一絲不苟地工作……媽你有點過于恐怖了,正常人這麼多次連軸轉真的不會猝死嗎。庫庫爾坎轉頭看向窗戶上的倒影,年輕人頂着一頭有些顯亂、炸毛的黑發,倆眼睛下明顯可見的黑眼圈,仔細一看,眼睛裡還有着紅血絲,一副心力交瘁的悲慘模樣。
她忽然想起來那男人在連軸通宵做實驗的時候還能保持着一副儀表堂堂的清爽模樣,這種過于強大的技能恕她實在學不會。從正式給她親愛的老媽打工開始,庫庫爾坎就改掉了出去尋歡作樂的習慣(想不改掉都不可能,他們家的工作太多了)。某種意義上,現在的天城憐終于知道她這對爹媽是怎麼互相看對眼的,或者說身為非人存在的老爹為什麼會和作為人類的老媽在一起——什麼鍋就得配什麼蓋。
……天城快鬥的強大已經超越人類的極限了。
16日,7:00。
在城市的另一邊,幹線列車正在正常運行,有不少上班族要早起搭上這班車上班。車上不算太擠,但也算人頭攢動,不少男性注意到了這時上車的“少女”。穿着一身老式的深藍色近乎黑色的水手服,金色長發紮成麻花辮,戴着一頂棒球帽,臉上戴着眼鏡,不太能看清具體的長相,不過很多人确信這是個長相端麗的高中女生。黑色的長襪勾勒出漂亮的小腿線條。
車上理所當然地沒位置。有春.心.蕩漾的年輕上班族想要給這個長相好看的JK讓個位置,不過被禮貌性地拒絕了。
不大一會兒,車上又上來一個穿着紅色夾克衫的年輕男子。沒什麼人注意這家夥。
他就站在那個“姑娘”的身後。
車開動了。
這種類似于角色扮演的邀請還是快鬥提出來的——遊馬對此報以苦笑,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幹可就有點過于刺激了,但畢竟是約會,就還是聽他的吧……一根觸手從遊馬的腳邊靜悄悄地伸出來,纏住了“她”——快鬥的腳腕,并再往上攀爬,帶來一種令人感到發癢的、冰涼涼的觸感。快鬥下意識地攏起腿想要夾緊,站得筆直。遊馬開始思考接下來要說什麼。
“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很癢嗎?”
他縮了下肩膀,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不過那都隻是表象罷了。
“在這裡發出聲音大家都會發現的。”遊馬繼續在快鬥耳邊低語道。
下一秒,那根觸手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的柔軟觸感。他伸手以一種隐秘的方式攬住了快鬥的腰。“……臉好紅,還要繼續嗎?”快鬥的手用力地掐住了遊馬的手臂,像是在忍着什麼。“……想要。”遊馬笑了:“這可是公共場合哦。”“一會兒下車吧。”他說。“好。”遊馬答應了。很快,在列車到達下一站後,兩個人下了車,一同走進了城市裡一條無人的小巷子。
……
“呼——”
過了幾十分鐘,走出小巷子的快鬥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上去舒爽了不少,不過他似乎仍不餍足。遊馬也跟着走了出來,那頂棒球帽此刻戴在了遊馬的頭上。
“我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這麼一起逛街了。”快鬥說。
“确實嘛,我們都很忙。”
遊馬望向那張和實際年齡相比有些年輕得過分的面龐,竟錯覺自己真的在和一個高中生談戀愛。他們路過一家甜品店,從店裡飄出了甜香的味道,快鬥的目光被櫥窗裡的泡芙吸引了。焦黃的外皮上覆蓋着一層脆脆的焦糖外殼,潔白的奶油滿溢而出,看上去就很好吃。
“你想吃嗎?”
“進去買點吧。”
不大一會兒,遊馬捧着一紙袋的泡芙走了出來。他吃了一個,有些甜膩得過分,總之遊馬不太适應這麼甜的東西,快鬥倒是很喜歡吃,像隻吃到了自己喜歡的食物的、貪吃的貓。他們像對普通的年輕情侶走在大街上。行至一個街邊公園,兩人在長椅上坐下。這會兒一紙袋的泡芙已經被快鬥吃得差不多了。“我記得你還有不少工作要做吧,這麼快都做完了嗎?”遊馬問他。“留給謝爾娃去做了。”他回答。“……你對那孩子好點。”“我現在看到她還是會莫名生氣,可能真給她起錯名字了吧。”在那個故事裡,貝爾納達不愛她的女兒謝爾娃,快鬥也很難說得上對這個女兒有什麼家人之愛。
尤其是在看到這個孩子因為種種意外因素重新拿起了遊馬當年用過的那副卡組——一些糟糕的回憶再度在腦海裡重播。
他和淩牙一起擊敗了那個時期的遊馬。
遊馬走入門中。
遊馬消失了。
遊馬變成了起源裡那個顯而易見的“一”,正如所有的宇宙起源學說,萬物終将歸一。
天城快鬥不想對所謂存在的概念進行什麼哲學思辨,他有時候會想:他和遊馬之間的關系從某方面也可以稱之為互相折磨。
遊馬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暖,喚回了他的注意力。快鬥放松下來,靠在遊馬身上。“如果現在讓不知情的路人看到你,他們大概也隻會認為你是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我就勉為其難的當成誇贊來聽吧,遊馬。”聽見快鬥這麼說,遊馬隻是“嗬嗬”笑了起來。“所以說不真的留一頭長發嗎?”“想得挺美。”“我随便說的,總歸還是要有點區别……你想要什麼禮物嗎?”“怎麼這麼突然?”“因為是紀念日。”“這點還是别和Astral學了吧。”“真的不想要什麼禮物嗎?”
“那就回去之後,來一場決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