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校園早晨吐露着朦胧的魚肚白,氤氲着天邊那角雲卷雲舒的自然,仔細聞來還能見早上勤勞修理師傅澆花養草的心翻土地氣味。
燕書禾從來沒有這麼早出過寝室的門,也是難得體驗回了一回早起校園的懷舊感。
或許用準确一點的話來說是很久沒有這麼久思來想去得半夢半醒。
昨晚和羅淳寫在紙條上的廠家連夜商定下來供貨方案合同之後,江曼難得睡得安穩整個晚上都沒有翻身的動靜,卻在燕書禾心裡像是剛拿到鬼屋門票似的棘手。
林艾的想法是個定時炸彈,是燕書禾親手為這個品牌埋下的,還帶着江曼也擔心了好幾個晚上。
很快便在一堆胡思亂想堆砌中聽見場外晨雞的低鳴,微微掀開簾子就能看見寝室淡黃有些泛灰的落地簾透進來緩緩而升的光亮。
于是就是在這樣的沖動下,決定早起呼吸下新鮮空氣,順便去食堂吃個早餐。
而南大的美景不僅隻有早晨見聞中的美景,更是有将美景撕開帷幕的早課生和晨跑生。
不過燕書禾都已經大三,正是剛擺脫晨跑剛享受到美好平靜大學生活的時候。
走在晨跑規定路線旁,那裡是一塊很大的學校專門設計的跑道區,平時不安排跑步時師生來這裡散步的人也都是手挽手數不過來。
在燕書禾懷裡抱着和自己半手臂差不多高的水杯,想裝作老學姐的樣子關照一下學弟學妹辛苦日常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跑道聯接着食堂的那個出口,他正在最後一個點掃臉識别,擡步就要往食堂走。
“趙弋峥。”
确實很久沒有跑步了,剛開始邁出步子的時候,燕書禾感受到因為缺乏這些動作帶來的陌生感。
周圍的人都向她看來,但在那些許多輕輕一眼中,燕書禾隻注意到了那個在一眼之後,笑意濃濃迎着她張開手的人。
這種感覺真好。
“你怎麼在這?”
她伸手想要加深這個擁抱卻先被他拎着攔住,一帶而過熟稔的摩挲感在耳邊還沒抓住就流逝。
“别,流汗了。”
帶着一點因為長久沒開口說話不自然的沙啞,也帶着一點清嗓之後依舊比往常低沉的聲音。
很奇怪的聲音。
她想着擡眼看向他,這才注意到趙弋峥發紅的鼻頭和幹裂的嘴唇。
“你是不是生病了?”
總體上感覺就是一種病恹恹不舒服勉強撐着精神的樣子。
燕書禾用手背測試着他額頭的溫度,但因為跑步結束殘留汗液帶來的寒意,她根本感受不出異常,而那隻幫她判斷病狀和他連接的手很快被她輕輕握住拿開了。
“沒有。”
他像是在下意識否認,
“隻是有點感冒,吃個早餐休息一下就好了。”
說着就纏着她靠在她肩膀上,吵着要和她一起去食堂。
說的和表現的完全不同。
燕書禾輕笑,但很快就恢複嚴肅的表情:
“那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今天都不要随便亂跑了,知道沒。”
他這樣有些粘人的小表情,遲鈍着反應着燕書禾故意逗弄的小反應,也在牽導着燕書禾一點點升溫。
“知道。”
他點着頭,伸進燕書禾剛剛焐熱的口袋一點一點撬開她攥着紙巾的手,将自己的溫度扣進了她的掌心。
“喂,趙弋峥,幹啥呢。”
她忍不住說,他現在更像是個頑固的小孩。
“就牽手啊。”
可是就隻是牽手也讓燕書禾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知道這一定和昨晚的睡眠無關,
“不過你每次都這麼緊張嗎,和我一起?”
“嗯?”
她不明白他想說的意思,看見他側着迎着陽光的眼睛,
“為什麼這麼說。”
“我聽見你心跳的聲音了。”
趙弋峥在掙紮着将兩人的手從口袋口一起伸出來,這動作在燕書禾低頭的眼裡逗得她直笑,卻又因為他的話心頭一震。
“我們這個距離你可聽不見我的心跳,”
她裝着回敬的眼神說着,
“那個你聽見的心跳應該是你自己的。”
很巧此時有一陣風吹起了燕書禾耳邊發絲,似簾幕般一絲一縷星星點點遮住了她的視線。
“是,”
她看見他将擋在她眼前的一點頭發輕輕挂在耳後,然後蜷縮起指頭在她的耳邊懲罰似的刮了一下。
或許是肯定了她這個答案,
“那你能知道我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就在咫尺的眼睑,她清楚得看見他忽閃的睫毛下微含着笑意的眼睛,那雙好看的狐狸眼睛将綁在燕書禾手腕上的紅線越纏越緊。
而她知道。
或許是當下勝負心驅使,更或者是他給足了她勇敢的空間,在跑道邊有些不太顯眼正好被一棵擋着的後面,她輕啄了一下已經為她低身隻要仰頭就能碰到的地方。
還是和它看起來那樣冰冰的,香香的 。
可能在趙弋峥眼裡她也是這樣吧。
在重新将後腳跟落在地上的時候,燕書禾才恍惚間感受他變化的眼神,盯着她就像是瀑布底下惹得無數人留戀的隧道。
他輕俯下身,指尖的紋路摩挲着他脖間最易感的區域:
“再來。”
“别。”
看着趙弋峥不斷發熱的臉,燕書禾心裡還是保不定到底是因為生病還是她,隻能先扭頭拒絕,
“先吃飯,你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