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枝頭冷冽伴着黑夜吞噬行人,街邊巷角偶爾傳來的犬吠急促着像是溺水者的求救,一眼望去觸不到邊。
夜幕而下帶來的夜晚的寒意不斷下墜着燕書禾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也算解決了。”
在趙弋峥因為急事借口告别之後,江曼帶着燕書禾坐上了回程的出租,一路上時刻關注着擔心她心情決堤。
眼前接連略過繁華市景,而她隻是盯着車窗邊某一處挪不開眼睛發呆,心中像是被無數條蠶絲包裹,看不清卻被纏繞得無法動彈。
“或許吧。”
感受到江曼擔心的目光熾熱,燕書禾轉頭友好地回笑表示回應。
或許這件事的解決方式還不如不覺得的好。
有一瞬間她逃避地想。
明明已經被甜品治愈的心情又因為趙弋峥的離開而失去支點。
是因為兩人之間沒說清楚的一些事情。
看出燕書禾的走神,江曼拍拍她的手臂以安慰的口吻開口:
“沒事,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雖然理面上是我們受傷,但好在補救措施還及時,大不了之後我們避着他們點。”
和燕書禾坐朋友這麼多年知道她家裡的情況,也實在是心疼她實在無法改變什麼,平時總是笑嘻嘻可以獨擋一面的樣子,卻在遇見和她家那位有關的事情時不得不為困在枷鎖裡的小女孩。
燕書禾聽得明白江曼的意思,點頭:
“是,但林艾那個人的風格有了這個第一次,就難免保證她接下來會做什麼更過分的事情。”
黑夜中車位裡,燕書禾看不清眼前的布景,單隻是稱述着事實都壓着她悶得難受。
“之前我隻知道你媽老是管着你,今天才是感受到她的威力了。”
燕書禾緊握着塑料袋子按下把手上機械下搖按鈕。隔絕車内空氣和窗外冷氣的車窗就這樣聽話地順着軌道而下,在她眼前慢慢撕開了街道兩旁的灌木,惹得她内心一點一點湧現自嘲和向往。
這種感覺她承受了十多年。真厲害。
就在燕書禾沉浸其中沒聽見司機和江曼交流停在哪個具體門位置的話題時,她的電話毫無預警地在口袋裡響起,燕書禾下意識去口袋裡拿出手機,卻又在看見鎖屏顯示撥号備注後按下了靜音鍵再塞回了口袋。
“不接嗎?”
江曼收回眼神看向她,在黑暗中注意到她在用緩慢小幅度的擺頭回答這個問題,在江曼眼裡一時沒分清楚到底是肯定還是否定。
而這種神遊的狀态一直保持到了下車,看見了一輛停在靠近宿舍區門口的車的時候才被拆解。
“江曼,”
在她發現燕書禾脫離狀态之前,她的突然開口下了江曼好大一跳,還以為大馬路上突然有個憑空出現的人在叫她的名字,
“你先回去吧。”
“好,給你帶點東西回寝室吃?”
回過神來江曼才回答。
“好。”
那聲不冷不熱聲音之後,她看見燕書禾機械似地走向那輛停着的車,
“哎。”
擔心她安全的江曼下意識地拉了燕書禾一下,才遠遠地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人正好站在路燈下,看清楚了她全部的樣子。
“我沒事。”
燕書禾将手上的東西遞給她,
“很快就回來。”
-
這件事情急切需要答案。
燕書禾心裡知道。不是今晚林艾主動來找她,明天後天拖不了多久她也會向她讨個說法。
但今晚,燕書禾在心底不希望是個長的拉鋸戰。
“不接我電話?”
燕書禾盯着路燈底下,看得林艾真切。
明明是那樣有血色的臉卻在它面對燕書禾的時候看不見一點波瀾。
人還沒站到林艾面前,燕書禾就已經聽到她說的話,也絲毫不留心情地回答:
“不接。”
她知道今晚不論是她還是林艾,心情都算不上好。一個知道了親媽使絆子,一個被攪亂了飯局一口沒吃現在還得出來照顧女兒的情緒。
如果林艾開口的第一句不是質疑而是道歉,她的内心還能多抱有一點希望。
“快說,我還着急着回去吃飯。”
這句話倒是提點了林艾,她欠身從對峙的眼神中離開,從副駕駛座位上拎出了被保溫袋裝着的東西,看起來很大隻,在她手上提着很吃力地一點一點送到燕書禾面前。
“帶回去和你同學一起吃。”
看着林艾吃力的動作,放在以往燕書禾還會主動上去幫忙,現在連遞到她面前都不着急接:
“什麼意思?”
明晃晃都已經說出口的意思燕書禾怎麼不懂,但是她還是用那雙遺傳得和林艾很像的眼睛無辜地盯着她,
“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林艾卻像是沒聽懂其中的意思一直執意地向燕書禾下垂的手裡塞手提的帶子,最後見燕書禾實在是下定決心隻能放在她腳邊:
“拿着,沒有那意思。”
她親切地想要往燕書禾口袋裡塞東西卻剛好被燕書禾躲掉落在食品袋上,在燈光下反射出來些許塑料紙殼的光感。
“那你不說我說。”
一定是那晚刺眼的燈光給了燕書禾說出口的勇氣,
“今晚發生的這件事情怎麼樣都沒完,怎麼樣我都要一個解釋。”
也是因為在這件事裡,燕書禾什麼都沒做錯。
越是想到這裡,燕書禾的眼睛就越忍不住地眨動回縮着眼淚。
“是。”
可能也是感受到燕書禾的低氣壓,林艾難得好脾氣耐着性子,
“剛剛盒子裡面有地址,明天早上十點我們在那坐下來好好聊。”
說完不等燕書禾反應,林艾就已經坐上駕駛座開車走了。
盯着腳邊的帶子和沒有被塞入口袋的小盒被紙盒包着的東西,燕書禾有些發愣。
或許這次她是真的意識到了。
-
拎着這些東西回宿舍大概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因為林艾突然造訪而來的暴雨天也已經差不都被陰天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