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飄揚變得密集起來,下車點到家的小路上再次被薄薄一層松茸的雪覆蓋。
“小心。”
他伸出靠近她的手臂,微微傾斜向她做出紳士邀請的樣子。
“嗯。”
燕書禾已經學會在他主動遞出的關心裡顯得從容,隔着羽絨服搭上他的手臂。
和他走在同樣的一條路上伴着雪,現在的心境比早晨的她多了一點輕松。
打開門的時候,還是同樣看見自然亮起的鞋櫃嵌入燈帶,下沉式的沙發、茶幾和老版電視機。期間有許多東西都是從小書禾到燕書禾的年紀都沒變過的。
身後跟着的少年步子輕,熟路地穿上早上脫下就緊靠着鞋櫃旁的拖鞋。
“噓,小心點,外公已經休息下了。”
聽見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時,燕書禾做着噤聲的動作轉身,想收回後腳卻剛好踩在了某雙不被注意的拖鞋上。
“啊——”
她捂着嘴巴低聲尖叫。
一片旋轉的緊急情況中,燕書禾憑着記憶伸手去抓鞋櫃上的把手,正好碰上了把手拐彎的尖角,
“嘶——”
于是燕書禾就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單腳跪在趙弋峥面前,膝蓋磕地發成沉悶的聲音。
“小心。”
趙弋峥的手已經懸在半空,但是還是沒能在第一時間抓住她,倒是隻是扯住了她右邊的帽子。
“……”
主要還是太黑了。
燕書禾都幫默默松開手的趙弋峥想好借口了。
雖然是這樣心裡抱怨着松開不舒适的手把,但燕書禾更關心門口的聲音有沒有吵到樓上的外公。
“我們開個手電筒。”
有了燕書禾這個前車之鑒,偏偏是膝蓋撞到地面時正好沒有一個懂事的拖鞋主動上來踮腳,趙弋峥主動出口提議。
在看不清她點頭的情況下。
燈亮了,視野也開闊了起來。燕書禾這才看見她踩到的不是拖鞋,而是原本應該挂在入門一架上面的衣服。
她撿起來摸到了鼓囊的口袋,仔細摸來是一個紅包。
未封口的紅包口,因為掉落衣服的抖動露出了幾張紅色的紙鈔,和沒有折疊的、露出一角的紙條。
【如果外婆沒能親手給囡囡這個紅包,囡囡也不要傷心,因為外婆永遠都會陪你,隻是換了一種方式。】
她顫抖的手在手電筒被層層遮擋的光亮下握住了那張字條向外拉出,看見了完整的落款名字。
胡敏靜。
是外婆老幹部的娟秀飛揚的筆記,因為筆的原因,在簽字的最後還又油墨爆水又被小心用紙拭去的痕迹。
“看什麼……”
在聲音裡回神,燕書禾連忙把摸到的東西向口袋深處壓了壓,将大衣挂回了一架上。
“走吧,我帶你去房間。”
她此刻異常清醒。
“好。”
還是那矮矮的、但凡多幾個人走上去就會發出木闆相互擠壓的聲音的樓梯,從前在小書禾在上面兩級兩級跳,還會被胡敏靜女士呵斥下來的地方:
“趙弋峥,你知道這裡山腳下的長甯寺嗎?”
“嗯。”
跟在身後的人沉聲回答。
“明天陪我去吧,”
上到二層樓面的燕書禾停下腳步,轉身認真對上趙弋峥的眼睛。
昭示着這是件重要的事情。
“好。”
他多少明白女孩擔心什麼,被困擾着什麼。
所以,他擡手。
她借着最後一刻的光亮,看見站在眼前的少年向她伸出手。随之,他熄滅了手電筒,将兩人一同困在廊頭的黑暗裡。
初未适應的視覺,無限放大了感官禾聽覺的作用。
于是,燕書禾感受到了頭發被整理到耳後,和溫熱的指尖劃過臉頰的動作。
“希望你能多把我規劃進以後你想做的事情裡,像現在一樣。”
在越過一切、透過玻璃折映過來的路燈下她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臉,近到仔細想去都能聽見他呼吸撲在脖頸碰撞的聲音。
他的視線就這樣在燕書禾的注視下,從耳朵、眉目一直到唇鼻,最後停留在她的嘴唇不動。
好想親。
她猜他是這樣想的。
視線随着燕書禾的想法探索向了他的嘴唇,看見他忍不住地一點一點靠近。
他想做的事情正是燕書禾當下頭腦一熱想的。
“房間……在哪?”
那種壓迫的感覺就在眼前消失,趙弋峥又拉遠了距離在可控距離之外交錯呼吸。
在習慣了一部分夜視情況下燕書禾的腦袋還有點暈乎:
“就在後面。”
“……”
他看向了身後,
“那,不是你的房間嗎?”
聽到這句話的燕書禾這才回過神來。
剛才因為看見紅包裡的紙條心煩意亂的才走到這裡就停下,後來又被他弄這麼一處,早忘了自己到底在哪。
“對……”
她心裡盤算着,本就有些煩躁現在更是煩上加惱,
“開個手電筒,趙弋峥。”
眼前的視線這才又落到了木質地面上,帶着趙弋峥往客房的方向前進,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相互默契沒有提起黑暗裡發生的事情。
“洗手間在房間的右邊,左邊是儲物櫃,裡面有換洗的被單。”
好不容易躲到客房大聲說話也不會被聽見,而燕書禾為了躲避着趙弋峥的眼睛隻是簡單說了兩句,等不到少年回答就着急溜出了房間。
一定是黑暗蒙住了她的眼睛。
燕書禾捂着在黑暗中發熱的臉頰,心中忍不住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