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你想讓你家老爺子聽見這個錄音?”
燕書禾步步緊逼,站在她面前,舉起手機持續錄音的界面。
因為突如而來的燕書禾,溫家宇有一刻愣神,心裡害怕。
他的醜惡,讓人所知了:
“别。”
她的視線落在逃避她眼神的趙弋峥身上,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道歉。”
她看見他顫抖的眼神,忍不住想到初次見面時他認真、不經意勾人的眼睛。
該死的溫家宇。
又注意到溫家宇的為難,遲遲不做動作:
“看來是這個威脅還不夠大。”
她正心煩着,
“看來是想要讓大家都知道是吧。”
燕書禾低頭舉起手機,暫停錄音界面,切換到社交媒體,反手開始編輯帖子和話題,最後落在發布的紅色按鈕上。
那時快,她感覺到手腕被一個力量死死卡住,卡到感覺手掌都呼吸不過來,才聽見溫家宇咬牙切齒的一聲:
“抱歉。”
“聽不清。”
見溫家宇還是滿臉不情願,燕書禾不打算放過他,掙脫他的桎梏暴力地靠近按鍵。
她感覺着兩人之間的皮肉骨頭之間的較量,燕書禾盯着她的眼睛,無辜又了然。
這就是條件。
真是有你的。
溫家宇雖然沒說出口,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的眼睛裡就直白地把他想說的都洩露出來:
“對不起。”
清楚而又有力。
“對着我?”她不依不饒。
“對不起。”
直到溫家宇最後一聲面對着趙弋峥的道歉,盡管不誠心,還是得到了他的點頭,燕書禾便放他走了。
看着溫家宇走的時候,她隐約看見她原先站着的角落裡探出了個腦袋,但在看見她望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剩下,廁所間,窗戶大開,太明山的風灌入,吹得燕書禾從頭冰涼到腳: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看着耷着眼睛的趙弋峥側靠在兩邊的大理石牆面上,
“上次在樓梯,也是因為這個嗎?”
“那如果下次再發生怎麼辦?”
但是連續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
燕書禾心裡惱:
“說話啊,趙弋峥。你怎麼能在這些事情上沉默的。”
反抗啊,趙弋峥,
“他們這樣是錯的,你應該知道吧。”
可是遲遲不開口的趙弋峥隻是溫吞地回答,像是剛剛遇見的都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那又怎麼樣呢。”
她擡頭看見趙弋峥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控。
但是在趙弋峥眼裡,真正失控的是她的表情。
早上被莫名其妙的按上批判、雜志的拍攝,和學校的比賽,還有一個明明這麼好的人卻要退讓忍受這些不好的事情。
那些沒被消化的情緒就在燕書禾再擡頭的時候全部擁擠在腦海中,讓她的處理中樞手忙腳亂,最後變成凝滞在眼眶的淚水,不争氣地順着臉頰,小心翼翼地攀落。
“你怎麼,”
注意到燕書禾的情緒變化,趙弋峥有片刻失神。
是不是不應該讓她知道這些,
“我都還沒哭呢,你怎麼先哭上了。”
燕書禾搖頭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是越是想說話,眼淚就越瘋狂,掩蓋了所有她想說的話:
“明明就不是因為你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忍受。”
你這麼好的人……
她哽咽着:
“……幹嘛要遭遇這些。”
她說着要去擦淚,卻先低着眼睛看見了一雙好看的手,随之而來的是臉頰上感受到的溫熱。然後另一隻s要去擦眼淚而擡起的手上,被他塞進了一小瓶酸奶。
她看見了那個印有學校logo的酸奶瓶子,握在手裡,溫溫的,有了着落感:
“别哭了,是我的錯。”
就不應該讓她知道這些。
他片刻的心軟,又在為如何安慰眼前這個顫抖着肩膀抽泣的女孩憂心。
“才不是……”說着,她抽泣聲更猛。
其實明明心裡是不想再哭,顯得有些丢人,但是看着就在眼前嬌美的臉,和好脾氣哄着她的趙弋峥,剛剛克制的情緒又在故意鬧事。
他擋着廁所的路口,不厭煩地反複輕手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燕書禾才勉強克制住了情緒:
“這酸奶……是哪裡來的……”
“偷來的。”
趙弋峥狡猾。
燕書禾帶着眼淚笑出聲:
“你騙人,認真說。”
看見燕書禾嘴角上揚,趙弋峥也是松口氣:
“就是猜你想喝,給你帶的。”
趙弋峥認真的眼神不想說謊。
燕書禾看向握在手裡的酸奶,在穿堂風的吹燥下依然溫暖。
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在和溫家宇對峙的時候,趙弋峥的手一直放在衣兜裡。
但願不是自己多想。
燕書禾撥開習慣的塑料封袋,戳進酸奶包裝裡,嘗到了熟悉的從前喝過的酵種酸甜的味道。
她擡頭,對上盯着她許久的趙弋峥:
“謝謝你,趙弋峥。”
說着嘴巴又癟耷下來。
“别别,”
趙弋峥一緊張,
“你要是還想喝酸奶就和我說,我去拿,可别哭了。”
“好。”
但她不是想說這句話。
而是,趙弋峥,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