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腦子在跟自己故意作對一樣。

“這跟我們是不是互補有什麼聯系？”穆青問。

“因為我忽然發現你有光靠一句話就能把我從這個狀态抽離出來的魔力。”肖邵很認真的說。

穆青看着肖邵，忽然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說什麼。

少爺平時的表達方式都很委婉，就算說了自己以後會試着直接點兒，也沒見少爺直接過幾回。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更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接什麼。

不知道該接什麼，但心情卻變得非常好。

“那我們現在給媽打電話？”穆青問，說這話的時候語調都忍不住往上揚了。

“行。”肖邵點點頭。

肖邵之前試着跟爸媽打過電話，但每回沒聊兩三句他們就會自動把話題調到學習上，讓他的談話欲望瞬間消失。

他小時候還很大逆不道的覺得自己的爸媽可能是個設定好的機器人，把‘學習’這個詞設定成了對他的專屬程序，隻要一發現他有想離他們更近點兒的距離的念頭就會自動觸發。

肖邵一邊這麼想一邊接過穆青的手機，然後找到被穆青備注為‘老媽’的人，按下了視頻通話。

苗阿姨的臉很快就出現在了屏幕上，看表情對這個視頻通話很驚訝，但很快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肖邵按捺住自己心底那種想要直接把手機甩回給穆青的沖動，沖苗阿姨打了個招呼：“……苗阿姨好。”

“小肖，你好啊。”苗阿姨的反應很自然，“怎麼忽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穆青說想給你看看自己的工作環境，但是他不太……好意思。”肖邵說，感覺自己的語速在這一瞬間變得跟八十歲老大爺有的一拼。

可能八十歲老大爺都比他現在的說話語速快。

“是這樣啊，”苗阿姨點點頭，“他确實沒怎麼給我看過他的工作環境。”

拜苗阿姨柔和的說話語氣和正常的說話态度所賜，肖邵漸漸獲得了一點兒勇氣。

他把穆青的手機舉起來，然後繞着櫃台慢慢地轉了一圈：“我們現在工作的地方長這樣。”

“我也想看看！”于傑的聲音忽然從另一頭傳出來，“給我也看看呗！”

肖邵本來緩解好的情緒都被這突然的一嗓子吓得手一抖，但下一秒就很迅速地把手機重新拿穩了。

“我靠……”同時跟他扶住手機的穆青在旁邊說，“于傑你能不能别總這麼一驚一乍的，控制控制你的音量行嗎？”

“行……”于傑音量立馬降了下去，但腦袋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苗阿姨的旁邊，“我也想看看，給我也看看呗。”

“想看就看吧。”苗阿姨說過這句話後又問，“這家咖啡店平時來的人多嗎？”

“之前不多，”肖邵回答，“現在來的客人多了。”

“估計是因為最近放假了吧。”穆青補充。

他倆都很默契地沒提可能是因為有人給他們拍照所以火了這件事兒。

肖邵是覺得這種事兒由本人說太臊得慌，他估計穆青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們這兒附近的學校就是全放假了也沒人會跑這種地方消費啊，看着就很貴。”然後于傑一腳踹翻了他倆的默契，“我靠，你們剛照的那地方是放書的嗎？是真書嗎？”

穆青歎了口氣，但還是走到書架面前拿了本書下來。

肖邵很自覺地把手機攝像頭對準穆青翻開的書。

“都是真書，”穆青把書翻得嘩啦啦作響，“我之前還借了一本回去。”

肖邵本來想說話，但看穆青跟于傑這忽然聊起天來了的架勢，他又不是很想說話了。

對穆青就這麼幹脆跟于傑聊起來這件事兒有點兒不爽。

這位同學你還記得一開始打這個視頻通話的理由是‘不好意思讓老媽看你的工作環境’嗎？

肯定不記得了吧？不然這會兒怎麼就如此自然地跟另一個人聊起來了啊？

“放哪兒的？好看嗎？”于傑立馬說，“我看看。”

“我放……”穆青停了一下才猛地反應過來，“你看看？你一個拿着語文試卷都不樂意做閱讀理解的人看書？”

“我……”于傑張了張嘴，想反駁，但很快就放棄了，“我可以看看封面好看不好看啊！”

“我忘記放哪兒了，下班找到後給你拍照吧。”穆青說。

一直沒找到說話機會的肖邵轉頭看了穆青一眼。

忘記放哪兒了？

不是就放在裝他倆試卷的那個袋子裡的嗎？

袋子現在不是就放在沙發上嗎？

穆青沖他眨了眨眼睛。

“行吧。”于傑說，“一定要記得拍給我看啊！”

“知道了。”穆青說。

“我聽見了音樂的聲音，”苗阿姨重新加入聊天，“聽着好像還挺好聽的。”

“對，”肖邵回答，“是老闆今天才弄的，說這樣會更有氛圍。”

“确實挺有氛圍的。”苗阿姨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擡了一下頭，像是在往前面看，“今天天氣看着也挺好，我都想去你們那兒喝會兒咖啡了。”

……嗯？

每次都隻是在沙發或者門外坐着的看書的苗阿姨剛才是不是說她想來這裡喝咖啡？

肖邵愣了一下，愣過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找穆青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他感覺自己又有點兒顧不上在這會兒确定這件事兒。

“想喝的話就來吧，今天的天氣也确實很适合喝咖啡，陽光也不刺眼。而且我做咖啡的手藝已經鍛煉出來了，到時候可以現場給你……您表演一個。”所以肖邵直接說，“于傑肯定會騎摩托吧？”

“我會啊！我會我會！”于傑趕緊接口，“不過坐摩托車要受涼，我們要不就坐面包車去吧？”

苗阿姨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方便嗎？”

“方便啊！我現在就看看有哪個開面包車的有空！”于傑大聲說，“那我就先挂了啊！”

“行。”肖邵說。

在于傑挂斷後，肖邵才轉頭看着穆青：“苗阿姨平時會出門嗎？”

“她以前還挺喜歡去街上逛的，後來就不願意了。”穆青慢慢地說，“反正自從出事兒後，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醫院了。”

肖邵輕輕拍了拍穆青的背。

他可以理解苗阿姨出事兒後不願意出門，也可以理解穆青想讓苗阿姨多出門。

穆青盯着手機上暫停播放的電影畫面看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肖邵。

“這個電影我們能不能回去再一塊兒看？”穆青的聲音帶着顫抖，“我現在……有點兒激動，可能看不進去。”

“那就回去再看呗，”肖邵回答，“反正也就是一個電影而已。”

咖啡店裡播放着的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首的音樂停了下來，穆青跟肖邵同時擡起頭。

拎着好幾袋東西的牧哥擡了擡手，姿态很随意：“過來搭把手。”

肖邵看了看樣子還沒緩過勁兒的穆青一眼，然後走過去拎了幾袋到自己手裡：“牧哥，員工家屬來這兒喝咖啡有優惠價嗎？”

“嗯？”牧哥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不過又搖搖頭。

“……是沒有的意思嗎？”肖邵問。

“本來是沒有這條規矩的，畢竟我一開始都沒想過要招人。”牧哥回答，“不過現在可以有了，就是還得改改。”

“怎麼改？”肖邵把那幾袋東西放在櫃台上。

“員工家屬沒有優惠價，但是可以來這兒免費喝咖啡。”牧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