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呢？”穆青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什麼也沒看見，“……你倆現在是在看茄子嗎？”

都已經無聊到這份上了嗎？

“我是在發神。”肖邵回答，“有點兒想吃燒烤了，但是中午吃燒烤就好像我腦子有什麼大病一樣。”

“我也在想中午吃什麼，”小梨渦跟着說，“其實中午吃燒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也沒人規定中午必須吃什麼。”

“也是，”肖邵點了點頭，“那一會兒吃完飯如果還吃得下的話就點幾串好了。”

“嗯！”小梨渦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行，”穆青被他倆一唱一和的說話模式搞得都有點兒想笑，“剛好照顧一下那個老闆的生意，就當謝謝他剛才借我們椅子了。”

“你請客。”肖邵立馬轉頭看着他。

“……好。”穆青點點頭，“我請。”

茄子最後還剩下幾個有小洞的，看着賣相是不怎麼行，再擺一小時也賣不出去。

穆青把那幾個茄子收進塑料袋裡，又把今天賺的錢給了小梨渦。小梨渦把那些零散的錢放進自己外套的内包裡，然後用力把拉鍊給拉緊了。

她這個外套的下擺很長，内包的那個拉鍊也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不擅長針線活的人縫上去的。

穆青注意到肖邵盯着拉鍊看了一會兒就别開了視線，估計是看不下去，但又實在不好說什麼。

“現在去吃飯嗎？”所以穆青直接問了一句。

“現在還早吧，”肖邵聽見這話後掏出手機看了眼，現在也就十點半，“這兒附近有什麼書店嗎？”

穆青剛想搖頭，就聽見拉好拉鍊的小梨渦喊了一聲“有的！有一家！”

他跟肖邵下意識一塊兒看向了小梨渦。

“這附近有書店嗎？”穆青愣了愣，“我之前怎麼都沒看見過？”

“有的，”小梨渦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回答有點兒太激動了，再說話的時候音量都小了很多，“不過那是家二手書店，肖哥你要去看看嗎？”

“去。”肖邵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買點兒書給小梨渦。

“不過那家書店很破的，真的。”小梨渦看肖邵這麼痛快，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沒有肖哥你想要的書。”

“有的話最好，沒有也無所謂。”肖邵說，“反正我們又不趕時間。”

因為隻有小梨渦知道二手書店的位置在哪兒，所以負責在前面給他們倆帶路。

而肖邵跟穆青就負責跟着後面順帶聊會兒天。

在跟着小梨渦再次拐進一個巷子裡的時候，肖邵看了穆青一眼：“你之前不是還說這兒沒有書店跟圖書館嗎？”

“我一般也不怎麼上街，”穆青回答，“這二手書店估計是開在比較隐蔽的地方吧。”

“還是個本地人呢，”肖邵指了指他，“我鄙視你。”

“别說我，”穆青笑着把肖邵的手打掉了，“你敢說你就清楚你家附近有多少圖書館和書店嗎？”

“清楚啊，我連我們家附近的鐘點房有多少間都知道。”肖邵回答。

“那行，算你厲……”穆青頓了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鐘點房？”

“嗯，我每次被安排要演講的時候都會提前去鐘點房練習，”肖邵皺了皺眉頭，“因為不想讓我爸媽聽見。”

不過他皺着的眉頭很快就因為穆青剛才的表情松開了：“你剛才是不是想到其他地方去了？思想有點兒龌龊了啊。”

“确實想到不怎麼好的那一方面了，”穆青承認得很痛快，“不過我還挺好奇你為什麼——”

他這句話沒說完，因為帶着他們在巷子裡拐來拐去的小梨渦在一個看着很像是收破爛的店門口停下，然後轉過身來沖落下很長一截的他們招了招手。

肖邵走了過去。

穆青隻能暫時熄了問為什麼的打算，跟着走了過去。

肖邵走到門口了才知道小梨渦之前跟他補充的那一句的真正意思。

這家店看上去破得跟第二天就會倒閉似的，裡面還堆着各種捆起來的紙闆和泛黃的書。

說是二手書店都算擡舉了，更像是個賣廢品站。

坐在門口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看面相很慈祥。

“今天是來看書的嗎？”老婆婆用熟絡的語氣問小梨渦。

“不是，”小梨渦一邊說一邊側過身，“是我朋友想來買書。”

“對。”肖邵點點頭，“你是經常來嗎？”

“對，”小梨渦回答，“我的書就是被賣到這兒的，張婆婆人好，會幫我們把那些賣了的教材留着。”

“這些就是全部的書了嗎？”肖邵一邊問一邊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書，有點兒懷疑。

“不在這兒，”張婆婆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跟我來吧。”

肖邵跟着她一塊兒往前走，走到最裡面才發現裡面還有個門。

張婆婆把門給推開了。

門裡的布置要比外面整潔得多，靠牆的位置有個小床，旁邊整整齊齊的擺着各種年級的教材，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肖邵在門口停住，停住後他轉頭看着穆青跟小梨渦：“我自己在這兒挑就行了，你們在外面等吧。”

“行。”穆青沒多問，而是轉過身，“走小梨渦，我們去幫忙看店。”

“好！”小梨渦大聲應着，然後先他一步跑到了門口。

等到确定穆青跟小梨渦走到了門口的位置，肖邵才把門掩上了。

“這兒的書要怎麼賣？”肖邵在書山旁邊蹲了下來，這兒放着的書都已經泛黃，而且以小學中學的居多。

再一聯想小梨渦之前說的‘我的書就是被賣到這兒的’，肖邵隻覺得壓抑。

“兩元一斤。”張婆婆回答，“你是幾年級的？我幫你看看有沒有。”

“我是高中生。”肖邵把其中一本書拿下來翻了翻，發現裡面的第一頁歪歪扭扭的寫着許小洋三個字。

“高中的話隻有高一的。”張婆婆想了想說，“高二高三的沒有。”

“沒事兒，”肖邵把許小洋的那本書小心放了回去，“對了，您這店開多久了？”

“有十年了吧。”張婆婆說。

“能賺錢嗎？”肖邵自己都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欠抽。

“賺不了多少，”不過張婆婆沒生氣，反而笑了，“我本來也不是為了賺錢開這家店的。”

“這樣……”肖邵轉過了頭，“您幫我把這兒的書都稱了吧。”

“都稱了？”張婆婆愣了愣。

“嗯，”肖邵點點頭，“我有錢。”

張婆婆沒有問，隻是把書給挨個兒稱了。

書很多，所以她費了不少時間，而肖邵就負責把那些稱好了的書從角落裡搬出來。

稱完後發現要花三百。

肖邵從兜裡取出那幾張鈔票的時候感覺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他在學校附近租的那個房子一個月都要一千五。

他想了想，又從錢包裡面多抽了幾張，然後遞給了張婆婆：“能再幫我個忙嗎？”

“你說就是了，不用給錢。”張婆婆沒收多出來的那幾張，隻拿了自己該要的三百。

“這麼多書我帶不走，就先放這兒。”肖邵沒再強求。

他很清楚：能十年守着一家賺不了多少錢的二手書店的人，也确實不太可能收下他多給的錢。他就是想試試而已。

……萬一呢？

“外面那個個高的，”肖邵說，“到時候他會開車過來幫我把這些書帶走的。”

“這些書就先暫時放在這兒。”他問，“行嗎？”

張婆婆看了看他，有那麼一瞬間，肖邵感覺自己想的什麼都被對方看透了，但他沒說話。

“可以。”最後張婆婆還是點了點頭。

肖邵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為了不讓小梨渦發現什麼端倪，肖邵從門裡出去的時候拿了一本有點兒厚度的西遊記。

穆青跟小梨渦這會兒一個站着，一個坐在木闆凳上。

在旁邊站着的穆青先回過頭來，然後看見了肖邵手裡的那本書：“西遊記？”

“朋友說這個版本的有點兒意思，但我一直沒在市面上看見這個版本。”肖邵說，“本來就是想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這兒真有。”

“我們這種小地方也是能淘出寶貝的。”穆青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小梨渦的肩膀，“走吧，你肖哥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