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肖邵評價。
不過他對穆青忽然給自己拍照這件事兒沒什麼意見，撂下這麼一句就再次站到了三輪車旁邊。
看起來還是不像來賣菜的，更像是被誰強行拽過來的。
也難怪隻要有人走過去就會忍不住看他一眼。
穆青邊這麼想邊低頭看了眼短信界面，對方現在估計是在忙，沒有回複。
他沒有肖邵老爸手機以外的聯系方式，隻能用這種方式把照片發過去。
之前還覺得這樣挺好，互不打擾。這會兒彩信發過去了，他才開始覺得有點兒肉疼。
……什麼時候跟對方換一下其他聯系方式好了，一條彩信要五毛錢呢。
肖邵這次賣菜跟之前學做咖啡的時候一樣，雖然臉上會有不爽，但手頭上不會閑下來。
而且現在還會回别人說的話了。
穆青在這瞬間感覺自己的心态就跟看見怕生的煤團主動往肖邵身上撲一樣，俗稱老父親心态。
“小夥子是哪兒的人啊，”手裡拿着個布包的阿姨這會兒在問肖邵，“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
的确不是本地人，是被我爸我媽扔上山的。要不是當初送我上山的那三輪車跑太快，我這會兒可能已經到家了。
當然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在這短短的三秒内，肖邵就想出了各種不能用來當回答的回答。
然後這些回答統一被穆青之前跟他說的那句‘就随便聊呗，不想聊的就編，反正他們又不認識我。’給打倒了。
編呗，反正這些人也不認識他。
“我就是本地的，長得不怎麼像是本地人而已。”肖邵邊說邊把她挑的那個塑料袋遞到另一邊兒，“是就要這些了嗎？小梨渦你幫忙稱一下。”
“行！”小梨渦伸出手，已經準備把塑料袋接過去了。
“那你現在多大了啊，”阿姨還在問着，然後她對朝自己伸出手的小梨渦擺了擺手，“不不不，先不稱，我一會兒還要再挑幾個。”
“好。”小梨渦沖她點點頭。
肖邵有點兒郁悶。
……菜市場什麼時候成相親角了嗎？
……還要再挑的話能不能看菜不要看他啊？
“我今年才初一。”肖邵說着直接沖旁邊憋笑憋得表情都開始變得扭曲的穆青招了招手，“來穆哥，你過來幫她挑幾個。”
在喊出‘穆哥’這個稱呼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某種堅持也随風逝去了。
“嗯？”穆青被這個突然的稱呼驚了一下，不過還是走了過來，“是要我幫着挑菜嗎？”
“嗯。”肖邵點頭。
“真的假的？”阿姨上下看了看肖邵，沒信，“初中生能長這麼高？蒙我的吧？”
是，蒙你的，知道的話能不能快點兒拿上菜走人。
“他确實是初中生，”雖然剛才還因為聽到肖邵前半句的瞎話而憋笑，但走過來的穆青還是挺靠譜的接住了肖邵的戲，“他今年初二了，來弟弟，現在就給阿姨背一首嶽陽樓記。”
去你大爺的弟弟，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呢！
肖邵沒說話，直接斜了穆青一眼。
說你胖還喘上了是吧？
不過穆青也沒真讓肖邵背，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挑了幾個茄子：“來，您看看這些夠嗎？”
“多了多了，”阿姨說着往裡拿出幾根，這次倒是沒再跟剛才一樣一個勁兒的盯着肖邵看了，“行了，都幫我稱了吧。”
小梨渦把菜拿到了一邊，阿姨也跟着走過去了。
等到看着那個阿姨拎着裝菜的塑料袋走遠了，肖邵才猛地往穆青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趁機占我便宜是吧！”
“我這不是配合你演戲嗎？”穆青看着他，“還初中生，你真好意思。怎麼不直接說你是小學生呢？”
“編瞎話也要講點兒邏輯，”肖邵說，“我還沒見過哪個小學生比我高的。”
“那初中生就有比你高的了？”穆青問。
“應該有吧。”肖邵這次低頭想了想，“其實我就是覺得初中生比小學生順口而已，我說的時候沒想這麼多。”
“行。”穆青沖肖邵豎了個大拇指，“算你厲害。”
在送走幾波客人後，大概是過了賣菜高峰期，來賣菜的人都比剛才少了很多。
穆青借了三個塑料紅闆凳過來，他們仨就那麼在三輪車旁邊坐下，畫面看上去還挺和諧。
“椅子是從哪兒借的啊？”肖邵把手放在三輪車的邊沿上，感覺自己現在是真有點兒無聊了。
他也不是不能拿出單詞本……小筆記看，但真要這麼做了的話，看他的人隻會更多。
他還沒有被别人當猴看的打算。
“對面不是有個燒烤攤嗎？”穆青随口回答，“這會兒沒什麼生意，老闆就把椅子借我了。”
“也沒誰會早上吃燒烤吧。”小梨渦加入了話題。她個不高，所以坐在闆凳上還能晃腳。
“我也覺……”肖邵張了張嘴，不過話沒說完，因為穆青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得。”肖邵往旁邊看了看，“對了，這附近有沒有什麼中餐……”
穆青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館。”肖邵這次也把話補完了。
“我之前沒在這兒吃過，”穆青說着看了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小梨渦，“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也沒在這兒吃過。”小梨渦看了看他倆，“我一般賣完菜直接就回家了。”
“那一會兒我們随便找個館子好……”肖邵這話還是差一個字說完，因為穆青的手機又響了。
肖邵這次沒試圖把缺了的那個字重新補上，他看向了穆青：“再來一次我就再給你一巴掌。”
“我先回個消息。”穆青取出了手機，“不好意思，一會兒的飯我請。”
“你應該的。”肖邵說。
穆青把胳膊架在三輪車上面，低頭在陰影的範圍裡看手機。
他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會把社交軟件挂後台，都會直接退掉。一是嫌響個沒完的提示音煩，二是怕有重要消息進來他聽不見。
他看見了三條新短信，都是肖邵老爸發過來的。
：是在菜市場？
：……他是在挑菜嗎？
：不對，這好像是在賣菜？
每條消息的間隔都不超過一分鐘。
果然是有錢人，他在這邊兒心疼彩信費，人家在那邊兒根本不把短信錢當錢不說，還連發了三條。
就在穆青打字回複的時候，屏幕忽然就從短信記錄切成了來電顯示。
穆青被這不打招呼的來電顯示吓了一跳。
身邊還有個肖邵在，所以穆青下意識就把手機挂斷了。
挂斷後他的手機又響了一聲，這次肖邵老爸隻發來了一個問号，還是紅色的，像是在問他為什麼挂自己電話。
穆青回了一串号碼加一句話。
【号碼】
：換一個地方聊。
這次肖邵老爸回了個ok。
單看肖邵老爸看見肖邵這張照片就激動到連發三條消息的動作，穆青是真不能把對方和之前那個和肖邵打電話沒聊兩句就吵起來的人對上号。
不過一開始看見肖邵的時候，他也沒把對方跟自己要接的人對上号。
穆青這麼想着，通過了那個備注肖長盛的好友申請。
感覺心情還挺微妙的。
就和肖邵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他的心态就從原本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人性取向扭過來，但我現在也确實需要錢’變成了現在的‘不拿這個錢也無所謂，但是能不能想辦法讓這人跟他爸媽的關系變好一點兒’。
他一個陌生人都會因為和肖邵相處的這段時間産生這種想法，那對方的家裡人因為肖邵的性取向而擔心似乎也不算奇怪。
通過好友申請後穆青搶先發了條消息過去。
a.穆青：我們還在賣菜，過會兒有時間了回你。
：行。
看見這個消息後他把手機收了回去，重新擡起頭來。
肖邵這會兒正在跟小梨渦一塊兒盯着三輪車上那些剩下的茄子，看的方向很一緻，臉上的表情也很一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