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老闆回答,這次聲音都小了很多。
肖邵面無表情地把硬币放進了兜裡,然後在穆青的狂笑聲中把那袋菜拎在手裡。
差不多也就是肖邵把菜拎起來的時候,他一轉頭,就看見菜市場的門口停了輛警車。
“是那輛車嗎?”肖邵指着那輛看着像是剛停住的警車,“我跟他們說了是個老頭偷錢包。”
“應該是吧。”穆青把老頭的胳膊給拽緊了,“走,去問問。”
等到他倆走到警車面前的時候,兩個警察也打開門下了車。
“就是你們倆報的警吧?”看上去年齡有點兒大的警察看了看肖邵和穆青,又看了看被穆青摁着的老頭,“又是你啊。”
這個‘又’字,讓肖邵忍不住看了老頭一眼。
——這老頭看着都快六十了,居然還是個慣犯?
“你們倆跟我們去警察局裡做一下筆錄。”另一個年紀小點兒的警察說着,幫他們把車門拉開了,“我把他拷着就行,不用一直按着。”
“行。”穆青說着,在小警察把手铐給老頭拷上後才松開了手。
做筆錄其實沒花多少時間。
警察問了一下大緻的情況,然後讓他們看過筆錄後簽個字,就直接讓他們倆走了。
“那老人其實有偷竊癖,”小警察在他們簽字的時候低聲說,“平時就愛偷東西,而且每次都挑那種不值錢的偷……”
“我這錢包還挺值錢的。”肖邵忍不住說了一句,“雖然長得不怎麼好看。”
“但我們還是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小警察看着他,還是認真把後半句說完了。
“……好。”肖邵點了點頭。
他跟穆青一塊兒從警察局的大門走了出來。
走出來的時候肖邵轉過身,對着大門拍了張照:“等會兒,我要發個朋友圈。”
雖然第一次做菜不用紀念,但第一次進警察局還是值得紀念一下的。
“嗯?”穆青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麼好發朋友圈的。”
“紀念一下我第一次進警察局,”肖邵想了想,“也希望這是我人生最後一次進警察局。”
“行吧。”穆青點了點頭。
肖邵的胳膊上挂着裝茄子的塑料袋,一邊往外走一邊發着朋友圈。
穆青看着好像對剛才發生的事兒一點都不在乎的肖邵,莫名就想到了當初了那個被偷走救命錢的老人。
他當時年紀小,對‘救命錢’這個詞沒多少概念,隻是覺得老人的哭聲聽着太凄厲了而已。
然後年紀小的他站在那兒聽了一會兒老人的哭聲,沒有之前那種逛街的心思了,他轉身回家了。
‘但我們還是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但是真的會嗎?
“你相信那句話嗎?”穆青忽然問了一句。
“嗯?”肖邵轉頭看着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話?”
“會讓那小偷付出代價這句話,”穆青問,“你相信嗎?”
那老頭看着也差不多五六十了,不可能真讓他去坐牢吧?
……這事兒其實細想一下也挺可笑的,有老人因為救命錢被偷走而痛哭,有老人五六十了還在偷東西。
“相信啊,”肖邵回答,“為什麼不信?”
“真的嗎?”穆青看着他,有點兒懷疑,“你不覺得他們到時候會高高拿起,然後輕輕放下嗎?”
“真這樣了其實我也沒什麼辦法。”肖邵說,“不過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們是能讓對方付出代價的,這樣想至少對我的心髒好點兒。”
穆青愣了愣:“還能……這麼想啊?”
肖邵停了下來:“怎麼不行?”
“再說了,都因為這事兒進過警察局了,這人以後也該知道害怕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害怕。”穆青回答。
“那就當他會害怕吧,當他以後會因為想到被抓了而不再繼續做這件事兒。”肖邵甩了甩手裡的塑料袋,“不要去糾結那些東西了,反正到底怎麼樣我們也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最後會是怎樣的處理方式,所以就幹脆往好的結果上想,這就是肖邵的意思。
“也行。”穆青點了點頭,“對了,我——”
他忽然就感覺……肖邵看一些事兒還挺透的。
之前是,現在也是。
就是好像跟家裡人的關系一直不是很好,這麼久也就因為他提了一句才往家裡打了電話,而且沒聊兩句就吵起來了。
如果能有個人在中間做調和劑的話,是不是他們就能——
隻是穆青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話,就聽見前面的拐角處傳來了很大聲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喜歡我!’
還有一句‘因為我就是不喜歡你’的回答。
他跟肖邵同時停了下來。
這兩句話聽着倒是沒問題,電視劇裡總是出現這種神奇的對話。
但是第二句的聲音太熟悉了,很像之前讓他們周一到周四去上班的那個牧哥。
兩個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繞路?”穆青示意了一下,“我們這麼走過去是不是有點兒尴尬?”
“這也就一條路,怎麼繞?”肖邵指着前面那條路,“飛過去嗎?我們又不是彼得潘。”
“那我們一會兒走快點兒,”穆青想了想,“低着頭,别去看,假裝我們倆不存在。”
“行。”肖邵說。
兩個人同時加快了步子。
隻是在拐彎的時候,肖邵往前走了兩步後才忽然發現穆青定住了。
不僅定住了,還直接把頭轉了過去。
——剛才不是說好了‘别看’嗎?
肖邵不得不也跟着擡起了頭,然後他發現那站着的不止有牧哥,還有個正拉着牧哥的男人。
兩個人的姿勢看着很近不說,牧哥這會兒穿的衣服看上去還有點兒……偏女性化。
肖邵也看過時裝秀。
有的時裝秀辦的不錯,有的時裝秀是真挺不怎麼樣的,給人的感覺就是分不出中性跟偏另一個性别,還非要說自己這是時尚。
總之,他現在可以以自己去看過那麼多時裝秀的經驗擔保,牧哥身上這件衣服絕對就是女裝。
牧哥給自己點了根煙。
對于自己穿這身而且還被兩個新員工看見了這件事兒,他表達出了相當過硬的心理素質:“……聽多久了?”
“也沒聽多少。”肖邵挑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答案。
穆青這會兒才從剛才的震驚狀态掙脫出來,聞言立馬點了點頭:“對,我們剛從那邊兒的警察局出來。”
“不是,這個也他媽用得着說?”肖邵立馬轉頭看着他。
“……這不是證明一下我們沒聽多久嗎?”穆青也看着肖邵,他大腦現在有點兒過載,“這話不能說嗎?”
“你們認識?”那個男人沒在意他倆的對話,而是轉頭問牧哥。
肖邵這會兒才注意到這男人的手一直和牧哥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隻是剛才視覺錯位讓他以為對方是拉着牧哥。
牧哥沒理這人的話,隻是轉頭沖穆青跟肖邵笑了笑:“吃過飯沒有?時間也不早了,我請你們倆去吃個午飯?”
大概是想起來剛才沒必要說去警察局這種令人誤解的話,在第二次張口前,穆青先征求了一下肖邵的意見:“吃嗎?”
肖邵在心裡深吸了一口氣,不是很明白穆青為什麼能在剛剛還很震驚的狀态下問出這麼一句,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吃。”
男人看了看他倆,又看了看牧哥:“那我走了,你到時候記得回我消息。”
“我回你媽個頭,”牧哥冷笑了一聲,“做夢去吧。”